第115章 稅吏(2)
“趕緊著,放行?。俊?/br> 鄧平收回腰牌,又是橫眉立眼。 稅官趕緊揮手,“弟兄們放行放行!”說著,點頭哈腰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大人您........”隨后,又趕緊對張輔道,“這位壯士莫怪,下官也是職責(zé)所在!” 張輔無奈的笑笑,“哎!”然后,看著鄧平打趣道,“還是你們威風(fēng)???我在云南跟那些蠻子打生打死,回來京城芝麻大的官都敢給我臉色看?!?/br> “你就別說風(fēng)涼話了!”鄧平笑笑,馬上低聲,“進(jìn)城之后找個地方候著,爺在后邊車上!” “啊!”張輔一驚,趕緊道,“圣駕?我得趕緊稟告張公一聲,他在后邊的馬車?yán)?。?/br> 兩人寒暄幾句,張輔帶人進(jìn)城。馬車經(jīng)過鄧平的時候,中間的馬車中,車簾內(nèi)一面容儒雅的書生,對鄧平微笑頷首。 鄧平知道這人是云南布政張紞,此次回京要是執(zhí)掌戶部的,不敢托大趕緊行禮。 而后,他又馬上跑回朱允熥那邊。 稅吏們繼續(xù)檢查進(jìn)城的車馬行人,有人見張輔的車隊安然無恙的通過,便心生不滿,暗中嘀咕。 “不是說夾帶私貨了嗎?怎么不扣???” “有權(quán)有勢的不敢查,就查我們?” 稅官馬上怒罵,“說什么呢?有種大點聲,還想不想進(jìn)城?不想進(jìn)城就滾蛋?哎,那小子,說你呢別看旁人,誰讓你帶面罩的,你做賊呢,拉下來!” ~~~ 朱允熥坐著馬車,剛進(jìn)城轉(zhuǎn)過拐角,就見張輔還有云南布政張紞,兩人一前一后,垂手站在路邊等候。 “剛才朕還在嘀咕,興許你在馬車?yán)?。”朱允熥笑道?/br> “臣張紞?!?/br> “臣張輔......” “行了,這是外頭不是宮里!”朱允熥笑笑,“張紞你上朕的馬車?!闭f著,看看張輔笑道,“聽說你在云南做的不錯,秋天時有土司不服王化,是你帶兵破了他們的寨子?!?/br> “臣不敢當(dāng)萬歲爺夸獎!”張輔在云南歷練了這幾年,如今已有幾分名將的樣子。站在那里不動如山,那份氣度可把朱允熥身邊的侍衛(wèi)都比下去了。 “嗯,回頭朕再尋你說話!”朱允熥說著,放下車簾。 馬車中,朱允熥斜靠,而張紞則是有些局促,靠在車門口跪坐。 “不必拘禮,隨意一些!”朱允熥笑道。 張紞可以說是他當(dāng)初力排眾議,打破封疆大吏不得在一個地方長期任職的規(guī)矩,讓張紞牧民云南,但有所求朱允熥無不支持。 這些年,張紞也沒辜負(fù)朱允熥的期望,推行王化修筑城池開墾田地,治理蠻漢邊民頗有成效。 “你說你,馬上就是二品的京堂,進(jìn)京還要微服!”朱允熥笑道,“你不知道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嗎?真要是被那些稅吏數(shù)落幾句,你犯得上?” “臣就是要好好看看京師稅吏的嘴臉!”張紞沉聲開口。 聞言,朱允熥皺眉,“這從何說起?” “臣為外官時,經(jīng)常聽同年好友等人說,外官進(jìn)京其實是苦差事!”張紞本就是不茍言笑之人,此時說話更是鄭重,“進(jìn)城開始就要給城門的稅吏兵丁,賞賜銀錢。若是到各部辦事,更是要給小吏們好處,不但事就辦不利落!” 朱允熥嘆口氣,“這事朕知道,所謂的冰敬炭敬嘛!”說著,也是苦笑起來,“開春的時候沐春給朕上折子,就告了戶部一仗。” “去年云南那邊幾次對緬甸土司用兵,需要跟戶部核銷軍費的票據(jù)??尚形乃偷骄熑齻€月,猶如石沉大海?!?/br> “沐春差人來問,戶部的小吏們卻說,人手不夠手上事多,國公爺您的核銷要往后靠靠。還硬邦邦的頂了一句,給您插隊是壞了規(guī)矩!” “哈!其實就是索要好處,朕也有心處置那些小吏??伤麄兌际前凑照鲁毯鸵?guī)矩做事,用朝廷的規(guī)矩卡著,堂堂正正的惡心別人?!?/br> 張紞沉思片刻,“歷朝歷代小吏都是惡政之頑疾,朝廷的名聲,就是敗壞在他們手里?;噬弦既温殤舨浚嫉饺沃?,定當(dāng)大刀闊斧革除弊端?!?/br> “朕是信得過你?!敝煸薀讎@息半聲,“朕雖是皇帝,可有些事呀。嗨,真是管不過來!”說著,笑笑,“不過也未必用到你來處置人,朕已命人籌備廉政院。呵呵,作妖的人好日子也到頭了!” “以為朕是好性子不愿意殺人?那就走著瞧?!?/br> 說著,朱允熥又道,“你來之前沐春的身子可還好,今年他上了兩回折子,都說身子欠佳!” “國公少年從軍,早年間.......”張紞猶豫片刻,“不是太好,臣來京的時候,公爺正在調(diào)養(yǎng)?!闭f著,又頓了頓,“緬甸土司刀干孟jian詐兇殘,反復(fù)橫跳.......” 聽著張紞的話,朱允熥默默沉思。 歷史上沐春好像也是英年早逝之人,他少年隨父從軍為先鋒,每戰(zhàn)必先鋒,這些年更是在蠻荒之地披堅執(zhí)銳親自沖殺。 大明的忠臣良將,怎么就都壽命不長呢? “可惜老爺子那邊,席應(yīng)真是片刻都離不得,不然派去云南好好給沐春看看。” 朱允熥心中暗道,沐家父子從早年間開始就是鐵桿的太子黨。朱允熥的記憶中,太子朱標(biāo)在世時,每次沐家父子來京,都是朱標(biāo)親自接待。 一想到沐春,朱允熥的思緒又聯(lián)想到了西南。 偌大的大明帝國邊患未靖,北面的韃子剛消停了幾年,西南的蠻族土司們又三不五時的跳出來。 廣南土司,寧遠(yuǎn)土司,越州土司,反復(fù)無常。朝廷大軍兇猛則降,朝廷一旦管的松了,就蹬鼻子上臉。 西南之地還不同于其他邊塞,跟韃子打雖說苦寒了點兒,可終究是能捕捉到對方的主力。可那些西南的蠻子,贏了一擁而上,輸了一哄而散。 躲在深山老林之中,明軍縱有一身力氣也用不上,委實可惡。 “早晚剿了他們!”朱允熥怒氣溢于言表,“蠻人土司反復(fù)無常,朝廷懷柔之心都喂了狗。終有一日,押解京師午門斬首,以儆效尤!” 張紞沉思片刻,“皇上,臣來京之前和國公私下商議,若對西南土司用兵當(dāng)一勞永逸?!?/br> “朕也是這個意思,不然的話年年打,不累死也氣死!”朱允熥笑道。 “可若想一勞永逸,朝廷非出動大軍數(shù)路并進(jìn)不可。”張紞道,“屆時兵發(fā)南甸(騰沖),滅麓川,阿瓦勃固三國,掃清全緬。安南小邦,常暗中拉攏蠻族土司,臣以為當(dāng)一并滅之,設(shè)宣慰司以絕后患!” “沐公說,仗倒是不難打,大明兵鋒不可擋也!” “可難就難在.......” 朱允熥聞言笑道,“難在糧餉上吧?呵呵,動兵的話以滇黔蜀三軍為主,云南貧瘠大軍不可養(yǎng)也。所以這糧餉,就是要從各地調(diào)撥?!?/br> “調(diào)撥也還好,可蠻地上林密布瘴氣橫行,怕十成之中都到了不了一成?!?/br> 都說蜀道難,可此時緬甸蠻族的道路,比蜀道還難。 “皇上圣明,不過臣倒是有個辦法!”張紞開口道。 “你說來聽聽!”朱允熥伸展下雙腿,開口道。 張紞跪坐一動不動,“打起仗來,糧食倒是不缺,主要是將士們的軍餉。每次對緬土司作戰(zhàn),將士們都不怎么愿意打......” “朕知道,搶不著.....戰(zhàn)利品太少嘛!”朱允熥笑道。 張紞笑笑,“所以都是重金犒賞三軍提升士氣,軍中的人......打仗之后不見著真金白銀的賞賜.....” “出工不出力!”朱允熥笑道,“軍中這點貓膩,朕都知道!” “而軍餉之金銀布匹,實難運輸。所以臣想了個辦法.....”說著,張紞看看朱允熥的臉色,“臣也是從別的事上得的啟發(fā),有商人來云南販茶販馬等,現(xiàn)銀布匹如今帶的越來越少,都是銀號的票據(jù)。若皇上下旨,許一幾家商人已銀票結(jié)算將士們的軍餉,他們先兌朝廷后付。如此一來,豈不是皆大歡喜?” 朱允熥馬上盤腿坐起,笑道,“你這事正說道朕心里來了!”說著,低聲道,“你跟朕回宮,咱們說說銀票票號的事兒。這事,正好將來要歸你的戶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