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jie貼心地打開了空調(diào),暖風(fēng)從右邊的出風(fēng)口吹出來,吹得晏何右半邊臉熱熱的，連帶著兩只耳朵都紅了個透徹。身體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暖起來的，起先是心臟的位置、而后血液將溫度送往全身各處,最終溫暖了冰冷的指尖。

    “你父母都不在家嗎？”沈錦容問她。

    晏何發(fā)誓,自己從jiejie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遲疑——從自己按住她的手問能不能帶自己回家的時候。那雙透亮眼眸中的猶豫寫的太過清晰,像是無聲的拒絕。

    “他們出差了。”晏何垂下眼眸,想要擋住眼中洶涌而來的水霧。她的鼻尖忍不住的酸澀,這股奇怪的酸澀和委屈來的毫無緣由。jiejie的遲疑在她的意料之中，卻不在她的臆想之內(nèi)。

    沈錦容抿了抿唇，還沒等jiejie接著說話,晏何就搶先一步說：“我找個酒店或者去朋友家住就好啦！”

    與其等jiejie親口說出拒絕的話,還不如自己從一開始就掌握主動權(quán)，哪怕是被拒絕也要體面地回應(yīng)。

    可是大腦里的想法和心頭的酸澀完全不在一處,她感覺到自己整個人仿佛在這一刻被分割成了兩部分，理智與情感、悲觀與堅(jiān)定。

    晏何低著頭，視線毫無焦距。心頭的委屈一陣一陣涌起又被強(qiáng)行壓下，如同洶涌波濤之上的一葉扁舟，不自量力地駛?cè)肷詈?、最終的結(jié)局也早已注定。

    小朋友的語氣雖然是上揚(yáng)的，可是沈錦容哪里聽不出來她聲音細(xì)微之處的哽咽呢？當(dāng)晏何說出那句“他們出差了”時，沈錦容微微蹙眉，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她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坐在家門口一邊寫作業(yè)一邊等家里人來開門的小女孩。

    那個時候等了多久呢——有人來為自己開門嗎？沈錦容記不清楚了，但她想，她愿意成為那個開門的人。

    “把安全帶系好?！鄙蝈\容暗暗嘆了一口氣，抬手關(guān)上了導(dǎo)航，系上安全帶之后轉(zhuǎn)頭對晏何說道。小朋友垂著腦袋的樣子像是做了錯事，就連眼睛都耷拉著，可是露出的耳朵卻紅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石榴。

    晏何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傷感，沒聽到沈錦容的話。

    沈錦容已經(jīng)打好火準(zhǔn)備開車了，她右手虛虛放在方向盤上等著晏何系安全帶，等待的時候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皮質(zhì)的方向盤套。見到晏何半天沒有反應(yīng)，她心想，小朋友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她解開安全帶，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幫晏何系上安全帶。當(dāng)她剛剛支起身子湊到晏何身旁時，方才還低著頭的小朋友像是有所感應(yīng)，猛地抬起了頭。沈錦容被嚇了一跳。

    太近了。

    實(shí)在是太近了。

    晏何的眼睛還噙著淚水，委屈巴巴的將落未落。jiejie就在她左邊不到十厘米的距離，早就超出了安全距離的范疇。倒車鏡上方的燈光昏暗，車內(nèi)卻又像是刻意營造出來的暖色調(diào)氛圍。

    她的心中無聲地尖叫，jiejie右側(cè)的臉白皙而干凈，她胡亂想到j(luò)iejie左眼下方那顆小小的淚痣，如果在右邊的話，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看到吧？

    jiejie耳垂上的珍珠耳環(huán)如此觸手可及。晏何突然很想碰一下那顆小小的珍珠，她想，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的話，碰一下——會碎掉嗎？

    晏何腦海中突然有瘋狂的念頭，此時此刻美好的如同自己臆想出來的畫面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是臆想、是幻覺、還是本身由藝術(shù)家創(chuàng)作出來的美好瞬間？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話，那他能不能將時間定格在這一瞬間？等到滄海桑田，等到時間盡頭，她們依舊如此相近。

    她能聽到j(luò)iejie的呼吸聲、能感覺到j(luò)iejie的體溫。她看著jiejie的左手從自己眼前劃過，腕上的銀色表帶不知反射了哪里的光晃了一下眼。那片白光轉(zhuǎn)瞬即逝，如同那日在維也納時的吻——像是幻覺，可又是真切發(fā)生的。

    耳邊響起的聲音將晏何拉回現(xiàn)實(shí)，jiejie的手拉住自己右邊的安全帶，微微發(fā)力，安全帶擦過了晏何的肩膀，而后是胸口，而后是左腹旁的卡扣。“咔”的一聲之后，面前的溫度抽離開、消失了，只留下一陣暖風(fēng)。

    晏何轉(zhuǎn)過頭看jiejie。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恍惚覺得jiejie的耳尖比之方才看到時更紅了些。

    想咬一口。

    “要系安全帶?！鄙蝈\容開了口打破車內(nèi)曖昧的氣氛，可是她話剛出口就發(fā)覺到了自己聲音的低啞，便又清了清嗓子說：“注意安全?！?/br>
    晏何小小地應(yīng)了一聲，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駕駛上，背挺得筆直。她偷偷看了沈錦容一眼，見到后者沒有注意自己，左手輕輕摩挲著安全帶上jiejie剛剛觸碰過的位置。

    沈錦容發(fā)動車子，語氣平靜的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去我家吧?！痹捯魟偮?，她哪怕不轉(zhuǎn)頭都能感覺到小朋友灼熱的視線。注視仿佛有溫度一樣，燒的沈錦容耳尖發(fā)燙。

    晏何瞪大眼睛，張著嘴想說什么，卻只是猛吸了一口氣。

    沈錦容又補(bǔ)充了一句：“下次和別人出來不準(zhǔn)喝酒了！沒帶鑰匙自己一個人去住酒店也不安全。”像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找補(bǔ)。

    晏何才不管她說了什么呢——小朋友靠在椅背上笑得傻里傻氣，反正jiejie要帶我回家啦！

    沈錦容暗自頭疼，突然想到當(dāng)時在維也納的時候小朋友是不是也說找不到房卡了？這也太趕巧了吧？算了，就當(dāng)撿一只迷路的小狗回家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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