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暉嘆了一口氣：“我以為是集訓(xùn)隊的原因，你想把我這個競爭對手打下去。我誤會你了，在比賽方面，你沒這么小心眼。”

    “孫明磊是一個很乖的孩子，我們家一直穩(wěn)定地資助他。按村里人的說法，他是自殺。我見過他一面，我覺得他不會這么脆弱。后來我無意中見到你的視頻?！焙喂诳嘈?，“我當(dāng)時猜，是你爸替你擺平了一切，才傳出孫明磊是自殺?！?/br>
    高暉突然想，孫明磊是曾連喜的好朋友，那曾連喜是否知道，孫明磊自殺的真正緣由？

    何冠：“那天我給班上打印資料，正好見到工作人員在制作卡片，聽說是劇場的道具。我加印了一批，想用這個卡片逼你出來，如果你真的害死了孫明磊，你就該去自首。但你不當(dāng)一回事，你可能都不把這張卡片和孫明磊的死聯(lián)想到一起。我就奇怪，你撞死了人還能這樣心安理得？孫明磊太冤了，我只好曝光了案發(fā)視頻。”

    第二堂課的上課鈴響了，兩人沒有動。

    “一切都過去了，我算是因禍得福，修復(fù)了我和我爸的關(guān)系。不過，我爸和我媽他們是永遠(yuǎn)回不去了?！备邥熣局保辉偈窍惹八缮⒌纳碜?，“關(guān)于孫明磊，我很抱歉。要不是剎車踩得及時，以及他自己退了一步，我可能就真撞上他了?！?/br>
    何冠：“我傷害了我最好的兄弟，讓他蒙受不白之冤，我才是罪人?！?/br>
    “我不知道你和孫明磊的關(guān)系，如果我早知道，我會提前跟你道歉。”高暉說，“我有錯，我不怪你。何冠，我早知道放卡片的人是你，但沒有想過揭穿你?！?/br>
    第31章 11月15日（下）

    第二堂課，何冠和高暉都遲到了。

    老師沒有責(zé)怪，只是說：“各自回座位坐著吧。”

    何冠像是被風(fēng)雨打過的殘花。

    高暉精神抖擻，坐下以后，端正著身子。

    曾連喜壓低聲音，悄悄地問：“你們談了什么？”

    “兄弟情誼?！备邥熝院喴赓W。

    “破裂了嗎？”

    高暉搖搖頭：“我和何冠，是從初中就開始結(jié)交的好朋友。他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人，面對大是大非，就算是真正的兄弟，他也不會故意包庇?！?/br>
    曾連喜似乎聽出什么，但他也知道高暉不會明說，于是就沒再問了。

    高暉用課本遮著嘴巴：“對了，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

    “嗯？”曾連喜沒有說過自己的生日，不過那天去酒店時，他登記過身份證。沒想到，高暉只憑那一眼就記住了。

    親生父親死亡的第二天就是他的生日，真是莫大的諷刺。

    高暉：“晚上給你慶祝一下?！?/br>
    “你才剛回來，上一個星期的課，你要補一補吧?！?/br>
    “一邊慶祝，一邊補課?！备邥熣f，“中午我早點去飯?zhí)?，給你搶一個蛋糕回來。哦，你還沒吃過那個蛋糕，那是生活的味道。就是每次都要準(zhǔn)時下課才能去搶。我們的教學(xué)樓離飯?zhí)锰h(yuǎn)了，白白便宜了離飯?zhí)媒母呷??！?/br>
    曾連喜沒有告訴高暉，他已經(jīng)嘗過那個蛋糕。

    很甜，是和高暉一起的味道。

    *

    為了買蛋糕，高暉提前要走。

    曾連喜勸他，數(shù)學(xué)老師的課最好全部聽完。

    但高暉哪聽別人的話，他貓著身子，偷偷地溜了。

    數(shù)學(xué)老師轉(zhuǎn)身到講臺，發(fā)現(xiàn)教室里少了一個人，他追出去教室，在走廊大喊：“高暉?！?/br>
    高暉這個名字在九中已經(jīng)是響當(dāng)當(dāng)了。從視頻開始到澄清嫌疑，經(jīng)過同學(xué)們的渲染，起碼有上萬字跌宕起伏的劇情。

    許多學(xué)生都向窗外望去。

    數(shù)學(xué)老師沒有見到人，高暉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轉(zhuǎn)角了。老師回來課堂：“高暉高暉，大家記得這個名字，下一次考試他一定不及格。”說完，老師自己都不信，笑了起來。

    高暉的語文可能不及格，因為他的作文總是離題。但在數(shù)理化方面，他是頂尖的成績。

    上午最后一堂課的下課鈴，遲遲沒有響。但曾連喜見到窗外，高暉居然回來了。

    高暉向這邊跑過來。

    后面跟著教導(dǎo)主任。

    高暉向著窗邊的曾連喜揚起手里的蛋糕。

    “高暉！”教導(dǎo)主任氣急敗壞，早上的親切和藹早已煙消云散。

    高暉大笑，他的腳步慢了，險些被教導(dǎo)主任抓到。他拐了個彎，向另一邊跑去。

    曾連喜看著高暉越跑越遠(yuǎn)。

    無論跑得再遠(yuǎn)，他終會回來的。

    *

    曾連喜的這一個生日，終究沒有過得太熱鬧。

    兩人去了校門外的一家小湯鍋店。

    高暉不說“生日快樂”四個字。

    曾連喜輕輕地說：“我的親生父親，我昨天第一次見他，他就去世了?！?/br>
    高暉安靜下來。

    曾連喜：“悲傷是有的，但他沒有在我的人生里出現(xiàn)過，就是一個掛著血緣關(guān)系的陌生人。姥姥說的對，看著陌生人憔悴地死去，我也會有所動容。不知道他是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在最后日子找回了我。但我應(yīng)該感激他，我拿回了mama的房子，到時候還可以把姥姥接到南城來?！?/br>
    “有的時候，你對他沒有從前的記憶，也是一種幸運。”高暉想起心心念念的母親，過了這么多年，最后成了陌生人。他寧愿自己不曾記得母親的點滴，不曾陷在日常的思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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