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起來了。

    她的精神海早就被摧毀了，這不是她的精神海。

    是他換給她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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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溫柔的海水拂過他的臉頰, 剎那間無數(shù)紛雜的記憶朝他涌來，在他的大腦里交織成一幅幅完整的畫面。

    一號以前不叫一號，這只是他在遇到褚鳶后給自己取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有意識起就一直在觀察著一個小女孩, 剛見到她時她是那么小那么虛弱，難以想象她能在廢棄的星球中生存下去。

    小女孩是被人丟棄的, 她周身還彌漫著血氣, 明顯是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她的衣服里插著一支玫瑰，淡淡的香氣掩蓋了一部分的血腥氣。

    他默默看著她。

    她沒有像他預(yù)料般死亡，反倒展現(xiàn)出了頑強的生命力，吸收了空氣中的水汽, 挺過了一個又一個夜晚。

    盡管當(dāng)時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jīng)達到了兩百歲，但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依舊是孱弱的, 僅僅依靠水分是活不下去的。

    小女孩的精神力很強，剛出生不到三天她就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也因此她意識到她即將死于饑餓。

    活下去的念頭是那么強烈, 她嘗試動了動手腳, 爬離了那個土坑。

    但爬離土坑后并沒有引來希望。

    黃沙和廢土在天邊飛揚, 刮過臉頰帶來的粗糙感都足以讓任何一個流落到這里的人心生絕望。

    她也該放棄了。

    他是這么判斷的，然后便陷入了沉睡。

    于他來說是沒有時間這個概念的, 他一覺睡了很久, 醒來后發(fā)現(xiàn)他的領(lǐng)地里出現(xiàn)了很多的人類。

    他們一個個身著統(tǒng)一的服裝，在一眾士兵的帶領(lǐng)下開采礦石。

    ——“囚犯”。

    聽了他們的對話，他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

    他的領(lǐng)地里再一次出現(xiàn)了人類, 這一次他卻不覺得新奇了。

    比起耳邊此起彼伏的挖土聲, 他更愿意陷入長眠。

    可就在他計劃下一次長眠醒來的時間時, 他聽到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啊……啊哦……唔……”

    一段滑稽的模仿秀。

    他睜開了眼, 看到了不遠處的沙堆上坐著一個少女，正拿著一根樹枝在沙地上寫寫畫畫，嘴里還不停地嘟囔著什么。

    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少女的身份——她就是當(dāng)年那個被遺棄的女嬰。

    “啊啊??！聯(lián)邦語怎么這么難學(xué)？！”少女氣急敗壞扔下了樹枝，賭氣般背對著狂風(fēng)發(fā)了半小時的呆。

    原來她是在學(xué)聯(lián)邦語。

    他無聲地笑了笑：好笨！

    過了一會少女賭氣結(jié)束，灰溜溜地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學(xué)習(xí)，念著她那蹩腳的口語，而他就這樣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是他第一次關(guān)注一個人。

    第一次之所以讓人難以忘懷，那是因為它所代表的意義非比尋常。

    ……感情也是如此。

    少女喜歡讀書，她只見過一種花，所以她最喜歡的花是玫瑰花。她每天白天會到礦場去幫士兵看顧囚犯，晚上則是來到無人的地方法學(xué)習(xí)聯(lián)邦語。聽了幾次她和囚犯的對話，他知道了少女的名字。

    她叫褚鳶。姓氏是一個士兵幫她取的，說這是聯(lián)邦的大姓，取這個姓氏能讓人感到歸屬感。

    “鳶”字是她挑的。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字是她認(rèn)識最復(fù)雜的字了，看著就很上檔次。

    ——褚鳶。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在他心里的形象也從一個模糊的“她”變成了一個清晰的“人”。

    有了名字也改變不了什么，褚鳶依舊每天晚上學(xué)著她那蹩腳的聯(lián)邦語，學(xué)習(xí)進展是一日不如一日。

    春去冬來，廢棄星上幾乎感受不到春天的美好，但卻能體會到冬天的凜冽。

    冬天到了，天上下起了細(xì)雪，漸漸地，地面上結(jié)起了一層層的薄冰。

    這里太冷了，士兵們扛不住寒冷先離開了，再之后……囚犯們也一個個離開了。

    褚鳶沒走，她是個沒有身份的人，沒有身份她乘坐不了飛船，也進不了聯(lián)邦。

    她的未來似乎早在被丟棄的那一個就注定了，她會陪著他老去。

    這里又只剩下了他和她。

    人都離開了，褚鳶接觸不到新的知識，只能每天重復(fù)記憶過去學(xué)過的內(nèi)容。

    空蕩蕩的廢土上，他看著她每天仰望繁星，過得充實卻又孤獨。

    她在看什么？

    他不知道。

    他也曾多次抬頭看，可始終不明白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他看了千萬年，那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褚鳶其實沒覺得孤單。

    往年她都是一個人過的，今年尚且有人陪著她度過了大半年時光，對比起來她已經(jīng)很幸運了。

    現(xiàn)在只不過是回到了原點罷了。

    那個冬天很長，大地的冰層永結(jié)不化，黑夜占據(jù)了一天絕大多數(shù)的時光，漫長到褚鳶漸漸忘記了學(xué)過的知識，她越來越不愛說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最長的一次，褚鳶整整七天沒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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