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陽每個周末都會從泠州到泊山，陪伴自己的女友。

    “不用每周都過來的，工作那么忙，好辛苦的，我這周末可能要加班，有個好長的背調(diào)報告還沒寫”

    “不辛苦”李瀚陽在電話那頭憨笑著“等我的工作調(diào)動申請下來，就可以每天陪著你了”

    唐闐握著電話，若有所思。

    李瀚陽自顧說著，半晌，她問“怎么之前沒聽你提過”

    “本來想等事情落聽了再給你一個驚喜的”

    她有些頭疼“你不是說泠州分公司的領(lǐng)導(dǎo)對你很器重嗎？來這邊，你之前的努力不就……”

    “剛來可能暫時難一點，后面慢慢來就好了，這不是你應(yīng)該擔(dān)心的，乖寶，以后結(jié)婚了也不可能一直異地啊”

    結(jié)婚？不是說好不提這件事的嗎？

    上次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求婚，已經(jīng)讓她很難堪了……哪怕那么堅決地拒絕了他，他還是不明白嗎？

    掂了掂這份愛意的份量，似乎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踱到窗前，望了望外頭斑駁的夜色，想到要親手打破他的憧憬，覺得自己惡劣至極。

    “瀚陽”她緩緩開口“我覺得我有必要向你坦誠一些事情”

    “嗯？”

    “我沒過一個孩子”

    電話那邊的人被奪去了呼吸，迅速沉默下去。

    “大夫說我可能……很難再受孕”

    “我不值得你這樣”

    “你是……想和我分手？”

    李瀚陽覺得她一下子變得無比陌生。

    “我的確是不想耽誤你，我是宮外孕，切除了輸卵管……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與他的無措不同，唐闐聲線平穩(wěn)，只是略帶愧意。

    “如果你真的這么想，應(yīng)該一開始就告訴我，可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在一起一年了，你還不如不要告訴我……我是真心想和你結(jié)婚過日子的，我……”

    “我說過，我是不婚主義者”

    “我以為我可以漸漸改變你，我不知道你居然……你給我點時間，我需要想想”

    李瀚陽匆忙掛了電話。

    很多話和疑問在喉嚨口徘徊，終究沒有說出口。

    所以她肚子上那幾條細小的疤痕根本不是什么闌尾炎微創(chuàng)手術(shù)后的痕跡。

    所以她所謂的不婚主義其實是不能生育的借口。

    她的過去到底是什么樣的？

    周六臨近中午的時候，唐闐還在睡著，被手機鈴聲吵醒。

    “媽？”熬夜做了一宿報告，她缺覺的厲害，揉了揉惺忪困乏的睡眼，聲音發(fā)懨。

    “唐闐，你怎么睡得著的？！快給我回家！”mama在電話那頭發(fā)出了河?xùn)|獅孔。

    唐闐一個激靈，暗道不好。

    玄關(guān)處放著給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手信，裴銘收拾妥帖，準備出發(fā)去高鐵站，去滬市把妻子哄回。

    他躬身穿鞋，遇上進門的母親。

    裴母似樂透中彩，滿眼是笑，目光掃視一圈屋內(nèi)，確定沒人后，對裴銘神秘兮兮道“你曉不曉得，唐闐她不能生養(yǎng)”

    母親話語中信息量太大，裴銘呼吸一滯，喉頭發(fā)哽，勉力鎮(zhèn)定道“什么？”

    “你也嚇一跳是吧？我上午去你嬢嬢家溜達溜達，正好她那個毛腳女婿的mama打電話過來，說哦”裴母裝腔學(xué)道“說‘你知道你女兒不檢點嗎？之前有過別人的孩子，還是宮外孕，拿掉了輸卵管，早不說，現(xiàn)在談了這么久才說，浪費我兒子的青春”

    裴銘臉色如拋入湖面的石塊，頃刻沉了下去。

    宮外孕……？她怎么會宮外孕？她不是……？

    裴母自顧自道“你meimei看著挺乖的，沒想到也不安分，怪不得這么大了還沒有人愿意娶她。生個這樣的女兒，臨老了，臉還要被人打得啪啪響，真是作孽啊”

    裴銘腦海里轟轟作響，他勉力緩過神，叮囑母親守住秘密，別告訴第叁個人，匆忙開門離開。

    沒想到李瀚陽也是個媽寶，什么都給他媽說。

    唐闐邊聽著母親的念叨和斥責(zé)，邊想著。

    唐母說累了，扶額嘆氣，眉頭擰死“那會兒你舅媽也在，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唐闐腦海里瞬間警鈴大作。

    當(dāng)初就是圖這個品牌的老年機音量夠大才給mama買的，不會吧……不會吧……

    老天爺啊

    見女兒眼淚如豆珠落盤，啪嗒啪嗒往下掉，唐母終是不忍，抱著女兒一起哭。

    “你當(dāng)年怎么不告訴mama呢？如果有mama照顧好你的小月子，也不會落下這種病根”

    “那人是誰”

    一直沉默的唐父開口，面色冷肅。

    唐闐自小最怕父親發(fā)火，支支吾吾，本能地往母親懷里躲“大學(xué)?！Ｓ选?/br>
    “現(xiàn)在在哪里？”

    她半真半假地含糊蒙混著“結(jié)婚了吧，早都不聯(lián)系了……”

    “荒唐！女孩子最寶貴的東西就被你稀里糊涂地送出去了！還給了這么一個沒擔(dān)當(dāng)沒責(zé)任心的東西！讓我知道他是誰，我非得打斷他的腿！”唐父猛的拍桌，氣血蹭蹭上涌“都是我們把你慣壞了！瞧瞧你做的好事！小李那么好的一個孩子，你以后可沒有這福分了！你你你……我們老唐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

    唐闐把頭縮進母親胸前，內(nèi)心一萬個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