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禮，永和宮并不難準(zhǔn)備，她老人家早說了，信妃的身孕就是哀家最好的禮，知道信妃這回自有孕起精神就不好，早通過烏雅嬤嬤和于嬤嬤傳話好幾回，不許備什么耗費精神的禮，若是為了個生辰禮累著了她的孫兒孫女，她就要生氣了。

    于是姜恒只按太后的吩咐，準(zhǔn)備了些成對的精美擺設(shè)，既不出挑也不出錯。

    秋雪這回跟進(jìn)來，關(guān)心的也是皇后娘娘的千秋禮，她方才在外面聽見了娘娘跟皇上的對答，此時不由小聲問：“娘娘這回想比景仁宮熹妃娘娘送的禮重？這樣會不會……”

    說來自打姜恒這次有孕，三妃之間的座次位置就略有些尷尬之處。

    宮里所有宴席都要按身份高低排序而坐，排序原則首論位份，其次是子女和資歷。

    如今三妃位份一樣，又都有封號，原本姜恒只有敏敏的時候，無論是子女還是資歷姜恒自是要坐在妃位末座，但現(xiàn)在她再有孕，宮里的座次就微妙起來。

    何況信妃身上還帶著帝心這一種不可明說，又真實存在的buff。

    宮里人人都默認(rèn)，一旦信妃再生下健康的孩子，無論皇嗣是男是女，她都能坐到妃位之首去。

    秋雪也知道宮里的潛規(guī)則，但那得是娘娘生下孩子之后，現(xiàn)在就露出這意思來，在皇后的千秋禮上壓熹妃一回，豈不是得罪景仁宮？

    “這會不會惹得熹妃娘娘不滿？”秋雪有些不解，娘娘從不是這樣富有攻擊性的人啊。

    姜恒莞爾：“不是我要主動招惹熹妃，我只是在回應(yīng)她?！?/br>
    秋雪立刻不吭聲了。

    她想起引橋姑娘所說的流言之事，想起最近被娘娘私下召見次數(shù)多了許多的秋霧。

    秋雪很有數(shù)，這宮里的宮女，她誰都能管教，唯有秋霧，她是從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dāng)看不見的。也跟姜恒有一種不用說破的默契，凡有去內(nèi)務(wù)府傳話或是點數(shù)份例的活計，都交給秋霧‘跑腿’。

    娘娘忽然做了這個決定，必不是無的放矢，想來之前流言之事后頭，多少帶點景仁宮的影子。

    秋雪想明白過來，不但不勸了，還立刻心內(nèi)生氣起來：熹妃娘娘自己是有兒子的，難道不知這流言殺人的厲害？娘娘從前明里暗里可從未說過一句四阿哥的不是！與景仁宮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于是秋雪反而在旁熱切起來：“娘娘快挑挑，咱們選些貴重之物送給皇后娘娘。”

    姜恒對著庫房存單慢慢選。

    如今她從各種消息渠道所知，是熹妃首先發(fā)現(xiàn)這兩個宮女，然后送到皇后宮里的。從流程上講，熹妃所作所為無可挑剔，自己沒有處置，卻也沒有輕縱宮女，直接交給皇后——似乎她只是碰巧遇到了流言，然后按規(guī)矩辦事的無辜者。

    然而就是這碰巧二字，反而是姜恒最不信的。

    皇后整日在宮里料理宮務(wù)，對熹妃路過御花園就偶然撞上流言這事兒并不懷疑，但姜恒卻不是——論起在御花園走動，熹妃的次數(shù)實在寥寥，她才是這宮里游逛最多的人。

    但這幾年下來，她也沒遇見過什么小宮女傳八卦正好傳到她耳朵里。

    這些宮女雖年輕嘴把不住門，但也不會傻到特意站在妃嬪經(jīng)行的大路上，叭叭開始聊涉及皇上皇嗣的傳言。

    要是去御花園逛逛，就能聽到閑話八卦，姜恒還培養(yǎng)秋霧做斥候干什么，她自己每天晃悠去就是了。

    俱引橋說，兩個小宮女是幫著做雜活，在清理假山下頭陰濕潮冷處長出的蘑菇和青苔時，才湊在一起并頭說閑話，正巧被熹妃娘娘撞上。

    這樣‘碰巧’，更像是姜恒當(dāng)年已經(jīng)知道劇情，特意往景陽宮后面的景祺閣走，為了撞上陳得寶的罪行。熹妃哪怕沒有策劃這流言，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知道哪里有流言，特意去撞一撞的，起碼有借一借東風(fēng)的想法。

    何況……姜恒也想提前試一試，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后來居上，在宮里的次序真的列于熹妃之上，她又會做什么反應(yīng)？

    她想要升職加薪就總有跟熹妃起摩擦的一天。

    在太后、皇后的生辰前，宮里還有人過生日。

    姜恒的二十天假期放完后，可巧就是裕妃的生辰。

    裕妃不是個愛費事的性情，也不準(zhǔn)備擺什么宮里小宴，請‘姐妹們’來坐坐，聽旁人吹捧奉承，她只是于這一天快活開門收禮。

    終于見到回頭錢了！

    妃嬪們也都很默契按照順序過來，上午留給主位娘娘們，下午則是貴人常在答應(yīng)等人的時間段——非主位想奉承裕妃的就親自走來送個禮，若是那種尋常躲著過日子的，又不是裕妃宮里的人，不親自過來拜壽，只命宮女送來兩色自家做的針線過一過情面也是有的。

    但裕妃依舊是高興的：妃位生辰，內(nèi)務(wù)府和養(yǎng)心殿兩處送來的補貼就不會少，總之是有大進(jìn)項的一日。

    于是咸福宮一早就大開宮門，裕妃先給宮里的宮人散了九吊錢為彩頭，之后就只等著別人上門了。

    “回娘娘，信妃娘娘到了?！?/br>
    裕妃起初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順口道：“請熹妃進(jìn)來……什么？信妃先到了？”

    黃楊顯然也有點忐忑。

    這，按照順序不該是熹妃娘娘先來嗎？就像三月里信妃生辰，當(dāng)時宮里為西北戰(zhàn)事風(fēng)聲鶴唳的，永和宮也沒過生辰，娘娘們只是各自走去賀了一聲就散了，當(dāng)時自家娘娘可是算是時候，特意要等熹妃上門后才去永和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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