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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也是母親,正常的人性決定了,不希望兒子更聽旁人而不聽自己的。 姜恒要是應的太痛快,好似一定能說通皇上,太后這里也未必高興。 果然看姜恒為難的樣子,太后倒是很體諒跟著點頭:“皇上的脾氣,唉,你盡力一試吧。哀家也知不一定能成的,不過是……”剛想說死馬當成活馬醫(yī),又覺得太不吉利了,吞下這句話后就對姜恒笑了笑:“方才你這幾句話,就可知人雖年輕,但不糊涂。這個妃位皇帝沒給錯人?!?/br> 從月壇云居離開,姜恒還是有點心累,妃位之前,她跟太后是打不了這么多交道的。 可見沒有一份工錢是白拿的。 待皇上下回素心堂,姜恒就直接提起:“皇上,臣妾聽聞三阿哥打上回阿芙蓉的事兒后,精神頭就一直不太好?” 皇上看她一眼,輕描淡寫點道:“皇額娘讓你來做說客?” 姜恒笑而不答。 皇上一邊用手里的布偶逗女兒,一邊道:“可見再慧達的人,到了兒女孫輩身上就要沉不住氣。朕都說了對弘時另有安排,皇額娘還是急的等不了,都要催逼你?!?/br> 不過再聽說三阿哥精神狀態(tài)后,姜恒覺得有句話太后也沒說錯,要是弘時已經(jīng)是驚弓之鳥了,皇上就別再考他了。 剛想說話,就聽皇上說:“朕打算讓弘時跟著老九去廣東?!?/br> 姜恒是真的驚訝了:“廣東?” 皇上沒有直接解釋給她聽,卻也沒有一筆帶過不肯再說此事,反而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看她,似乎在鼓勵她想一想自己為什么下這個決定。 姜恒就順著皇上的意思琢磨起來。 片刻后才試探著答道:“皇上要禁絕廣州港口的走私阿芙蓉?” 她看著皇上的神色,繼續(xù)說下去:“三阿哥是在阿芙蓉上頭有心病的,若是他跟著九貝勒一起往港口上去,能夠親歷此事,說不得就能解了心結(jié)?!?/br> 皇上臉上神色松泛。 敏敏現(xiàn)在不止可以吃米糊和果泥,已經(jīng)可以吃一點蒸的軟軟的雞蛋發(fā)糕了?;噬暇蛷呐畠旱男°y碟子里,給姜恒拿了一塊:“猜的很好?!?/br> 姜恒:……這答對的獎勵未免也太小了吧。 “皇上吃吧。臣妾不餓。” 誰料皇上還真吃了一塊雞蛋發(fā)糕。孩子的點心是沒有糖的,靠的就是面粉與牛乳自帶的微甜醇香,皇上倒覺得比御膳房的各色花里胡哨甜點心清爽:“給朕也送一份夜里吃……做的大一點,蒸的就這樣暄軟不甜的才好?!?/br> 姜恒看著吃嬰兒餐的皇上頗為無言。 倒是皇上吃過女兒的點心后正色道:“就是你說的這話了。朕雖定了新法,不許英吉利人尤其是東印度公司的人上岸,但朕也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廣州十三行那起子商戶,都是黑眼珠里只有白銀子,有的是法子鉆空子,非得有人下去清理一番才能殺一殺風氣?!?/br> “何況就是英吉利人不上岸,難道貨不上岸嗎?朕聽你祖父說起過,先帝年間,就有鴉片私下流入沿海之地了,只是數(shù)目稀少還未成勢罷了,總不能等泛濫起來才治。” “就讓老九帶弘時去見見世面親自剿一剿走私之事,讓弘時破了這個魔障。而且弘時一旦離了京……” 皇上沒再往下說,姜恒卻也懂:離了京城弘時就不用總見到皇上,可能慢慢也就好了。只是兒子怕自己跟怕老虎似的,非要離了自己才能病好,皇上也無奈不愿意說出口。 沒想到根本不用自己勸,就有了成果,姜恒圓滿把計劃表里太后安排的工作劃掉。 皇上則道:“朕明兒去與皇額娘說吧——原怕她老人家不舍,就想著先斬后奏送走了弘時再說。如今想想,弘時這個樣子在宮里飄來蕩去的好似個游魂似的。想來皇額娘見到就揪心。朕沒個準話,倒白叫她老人家牽念。” 姜恒聽皇上這樣描述弘時,覺得又凄涼又精準。 皇上許多時候形容人與事形象又辛辣。 就姜恒最新聽說的,大理寺一官員沒有審清旗兵不法事,直到有人密折捅到皇上跟前,他才連忙慌得認罪,自陳臣“器小才庸”,皇上當即給人朱批回去諷刺道:雖說你審案不行,對自身的認識倒是還算清楚,有些自知之明。 朱批后的折子發(fā)還到這位沈大人手里,據(jù)說他都在大理寺衙門哭了…… 可見皇上毒舌的殺傷力。 皇上除了毒舌外,執(zhí)行力也很強,次日往太后處請安,就把對弘時的安排說了。 果然皇上一說,太后也覺得不錯,她并不是非要把兒孫拴在身邊的老太太——也是這個時代,官宦人家已經(jīng)習慣了子孫外放做官,幾年不回家。 太后只有一個疑問:“這都九月了,去南邊這樣遠,明年弘時能趕回來大婚嗎?” 皇上表示絕對來得及:從選秀結(jié)束到籌備皇子開府大婚,怎么還得有小一年的功夫。而弘時的婚事他只需要回來出席一下,別的都不用他管。包括娶親的對象,他也是毫無話語甚至旁聽權(quán)的。 既然不耽誤人生大事,太后最后一點疑慮也打消了:“好,讓孩子們出去長長見識也好?!?/br> 太后心疼弘時是真的,覺得弘時太脆弱被齊妃慣壞了也是真的——弘時自己犯錯在先,皇上還未把他怎么樣呢,弘時就嚇得如此。這樣的性子放在先帝爺年間,那不早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