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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皇子跪在下頭也是瑟瑟不止。 他們是打心里怕著皇上的。 在血緣上,皇上是他們的生父沒錯,但皇阿瑪,阿瑪之前還有個皇字。他們從小就被師傅教導,忠孝忠孝,忠君尚在孝父之前,那么皇阿瑪也先是他們需要忠的君,之后才是親爹。 何況皇上這阿瑪又不常見他們,每回見還都是標準嚴父臉,以至于對兩個孩子來說,濡慕之情并沒有害怕之意多。 弘歷到底是年長半歲,自覺是當哥的,就要首先開口。 好在這孩子打小話就多,從會寫字就會作詩,說話也比實年五歲半的弘晝清楚些,就把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他們不是故意打鵝去撲人,想見人受傷倒霉的。當時他們看到一個嬪妃打扮的人正好被驚鵝撲了,心里也是又驚又怕。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個兒已經(jīng)跑出去了。 一旦跑走了,見也沒人來追,就失去了回去承擔的勇氣,想像鴕鳥一樣,當這件事不存在。 弘晝在旁打補?。骸盎拾?,我跟四哥這兩天也沒睡好?!毙睦锖笈轮?,今日看到蘇培盛過來,其實哥倆還松了口氣——不然熬不了幾日,可能也要去坦白。 皇上看著眼前兩個兒子,見他們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說了,倒有點心軟。 前世這兩個孩子五六歲的時候,可不是什么皇子,只是雍親王府里做普通庶出皇孫。而那十年又正好是奪嫡最險要的十年。 其實雍正帝是基本錯過府上所有孩子的幼年和孩提時代的。那時候的日子過得真快,等他登基的時候,孩子就是正經(jīng)少年了,是循規(guī)蹈矩的皇子。根本不會出現(xiàn)什么偷偷溜到御花園,拿著小弓亂射,惹了禍還孩子氣跑掉的事情。 心里一軟歸一軟,皇上還是擺出了標準嚴父臉,敲定了兩人加倍功課的懲處,身邊跟著伺候的宮人,也以粗疏誤事的大過,統(tǒng)統(tǒng)要處置。 好在宮里給十歲以下皇子們的羽箭,全部都是圓頭箭,別說不開刃,根本就沒有尖兒,是個球頭,倒是不至于傷到自個兒。 “做人,尤其是做男兒,首要有擔當之心。否則治家且不能,何談朝事?”皇上最后,還是鄭重點給兒子擔當二字。 男人的能力和品質(zhì)完全是兩回事,這世上多得是有本事沒骨頭的男人。但在雍正帝看來,自己的兒子絕不能是這樣遇事犯錯后膽怯,轉(zhuǎn)頭就跑毫無擔當?shù)哪腥耍?/br> 四阿哥五阿哥再次叩頭聽訓。 他們感受到,要是那會子直接來認錯,或許皇阿瑪只會生氣,但有了這一躲避,皇阿瑪除了生氣還有凝重的失望,與決不許他們再犯的鄭重警戒之意。 這讓從小就被灌輸‘阿瑪就是天’思想的兩個孩子,心里難受極了。有這一回,當真是刻骨銘心的,深刻認識到了犯了錯勇敢去面對,其實后果要比蒙頭逃竄好得多。 于是俱是磕頭保證,絕不再犯。 “皇阿瑪,兒子和弘晝應當去向信貴人賠不是。” 就算一開始他們倆沒看清那妃嬪是誰,在滿宮都傳開信貴人被大天鵝襲擊后,他們也就知道了。 弘歷比弘晝雖只大一點,卻成熟不少,知道得多想的也多。他知道信貴人雖聽著位份不高,但家世很好,且皇阿瑪也正喜歡的時候。 而后宮的妃嬪,哪怕是個答應呢,也是皇阿瑪?shù)呐?,敬著她就是敬著皇阿瑪。何況他還要為了自己額娘考慮,不想額娘在后宮難做。 于是弘歷主動提出要去賠不是。 弘晝想的單純些,覺得自個兒錯了去賠罪也是應當?shù)模邦~娘也是這么教他的,于是跟著弘歷的話點頭。 聽兩個孩子這么說,皇上臉色微緩:“自該如此?!?/br> 弘歷主動要賠不是,也是擔當?shù)囊环N。若他自為是皇子,身份高于世人,有錯也不肯認,皇上才更要失望。 雍正帝自己是能在折子里直接跟大臣認錯道“前諭錯責汝矣”的痛快人,他當然不肯讓兒子做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普通人死要面子,自己受罪,但皇子勛貴朝臣們?nèi)羰撬酪孀拥娜?,那受罪的就是黎民百姓了?/br> 姜恒覺得這一日,很值得紀念一下。 她不但想明白了一件關乎人生線路的大事,還見到了傳說中的“清章宗”乾隆帝的幼崽期。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只是個非常萌的小朋友,并非歷史上愛給文物咔咔蓋章的章總。 姜恒第一眼見兩個孩子的時候,還把他們倆認錯了。 不知怎的,在她印象里,總覺得乾隆帝小時候應該也是個心思重有些清瘦的孩子;而以后會給自己出活喪,被人稱為荒唐王爺?shù)暮霑儠莻€大大咧咧心寬體胖的小胖子。 可當兩個孩子自我介紹后,姜恒才驚訝發(fā)現(xiàn),弘歷竟然是那個腮上嬰兒肥滿滿的胖寶。 他生的膚色格外白凈,腮肥嘟嘟的墜著,甚至有幾分蠟筆小新的既視感。 姜恒看著這喜人的小圓臉,甚至在想,難道歷史上的弘歷,也是因為富態(tài)可愛才被康熙爺拎去養(yǎng)的嗎? 不過在這里時間線上,弘歷可還沒見過康熙帝,這個對他一輩子言行影響頗大的祖父。 不知道一直在雍正帝手下成長的弘歷,還會不會是那個章總。 頭腦中各種遐想,并不耽誤姜恒的舉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