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然動作一頓，抬了下眼，視線朝上看去。

    謝涼笑著眨了下眼，乖巧地閉上了嘴，但手上動作卻一絲也沒有收斂。

    齊然收回目光，朝他的傷口送了一絲法則之力進(jìn)去，黑霧仿佛得了大補(bǔ)之物，瞬間膨脹起來，來勢洶洶地朝外蔓延，仿佛想攀爬到他的身上。

    齊然蹙了下眉，及時切斷聯(lián)系。

    黑霧失了法則之力的牽動，又附回去，與謝涼的靈力交纏，進(jìn)行了新一輪的破壞。

    他抬起頭，只見謝涼唇色發(fā)白，額上有冷汗。

    注意到齊然的視線，謝涼硬是扯出一絲笑來，語速卻比往日慢上很多，看來阿然也沒有辦法。

    齊然沒看他，盯著傷口的黑霧漸漸有了思量，他直起身，道：你隨我進(jìn)來。

    轉(zhuǎn)身看到戎舟，他腳步微微一頓，又取出幾個陣盤，這些日子你好好修煉，待我召你再上來。

    戎舟有些失神，他抿了下唇，低下頭瞥了謝涼一眼，卻到底一句話也沒多說，行禮道，是，戎舟告退。

    謝涼整理好衣襟，連半點(diǎn)眼角余光都沒分給少年，徑直跟上了齊然。

    **

    月上中天。

    院落里漸漸沒了聲響。

    齊然坐起身，他從床頭的案幾取過一件白色外衣披在身上，輕輕起身下了床。

    長衣拂過謝涼的眼尾，他追著那一點(diǎn)衣角抬頭去看齊然，臉上的白玉面具不知何時掉了下來，露出那張與謝臣相似的臉來。

    齊然倒了盞茶，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過頭來看了謝涼一眼，卻怔了一下。

    他側(cè)過眼，嗓音微微冷了，你先休息。

    許是方才氣氛太好，謝涼難得沒察覺到他細(xì)微的變化，順著他的衣袖往上勾住他的尾指，長夜漫漫，豈能辜負(fù)?

    他暗示的意味太過明顯，但方才他也知道齊然確實(shí)沒有盡興，不過是兩人借雙修來驅(qū)逐蘇祗的法則之力，誰也沒有放松。

    但這一樁十拿九穩(wěn)的事，結(jié)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齊然抽出手，一口喝下了杯中的冷茶，我還有事要做。

    他不再看他，轉(zhuǎn)身便要走，卻聽謝涼道，為什么?

    齊然頓了一下，沒說話，卻也沒再往外走。

    你從來不說，卻一向不許我親你，不許我轉(zhuǎn)過頭看你，也不許面對面。

    他握緊了拳，又一次問，為什么?

    齊然還是沒有回答。

    可謝涼卻沒有辦法再騙自己，他深吸一口氣，手慢慢地松開，竟然還笑了一下，因?yàn)槟悴幌肟吹轿业哪槨?/br>
    因?yàn)槟阌憛捴x臣，也......他艱難地笑，喉嚨哽塞，卻也還是說了出來，并不喜歡我。

    寂靜無聲。

    只有深秋的風(fēng)悄無聲息地穿堂而過，拂動床前的白紗，讓他看不清齊然的神色。

    謝涼微微閉上眼。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察覺到的呢?

    早在一開始的時候。

    胸膛里驟然涌出的苦澀讓他甚至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哪怕只是騙自己一次，騙自己一句。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齊然對他的躲避，都讓他仿佛被冷水澆頭，頃刻間如墜冰窟。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齊然終于道。

    知道?謝涼短促地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是該知道。

    胸腔里的酸苦似乎都被憤怒掩蓋，讓他壓抑不住自己的尖銳的語調(diào)，知道你今晚只是想要弄清楚蘇祗的法則之力，為我療傷只是順便行事，而在這之前，我不過只是你修煉的工具!

    齊然冷漠地轉(zhuǎn)過頭。

    他看向謝涼的那一眼冰冷無比，空無一物，可你早就該知道。

    謝涼，功法是你找來的。

    作者有話說：

    絕情攻寶在線誅心。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宿興晨 20瓶;白白想看五點(diǎn)的月亮 4瓶;Ciao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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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問道(二十七)

    一陣死寂。

    謝涼沉默地坐在床邊, 很久都沒有說話。

    深夜的風(fēng)嗚嗚吹過，再一次卷起白紗，讓它在空中來回飄蕩旋轉(zhuǎn), 他看不清齊然的臉。

    終于，謝涼笑了一聲。

    是啊他臉色蒼白, 喉嚨里溢出一聲古怪的嗤笑，是我找來的功法, 是我送上門任人擺布, 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咎由自取

    他頓了一下，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眸像夜色般濃稠, 仿佛燃燒著暗色火焰, 這就是你的意思, 對嗎?

    齊然看著他, 神色清冷, 高高在上, 卻又不知為何似乎帶了一絲憐憫。

    他淺色的薄唇微微張開, 謝涼, 我修無情道。

    無情道。

    謝涼張了張口，卻陡然沉默下去。

    滿腔的怨憤似乎都因?yàn)檫@三個字散了個干凈, 可是心里空蕩蕩的，他不知所措, 茫然地沉默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 能說什么, 卻又想說點(diǎn)什么。

    可齊然卻并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jī)會。

    他抬步往外走, 一身白衣沾染了月色清霜, 幾乎與銀色光華融在一起，仿佛注定要一個人，孤獨(dú)而漫長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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