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混賬念念不忘地喊誰呢?

    謝臣不知道。

    他對齊然的過往一無所知, 寥寥知曉的也只是從旁人那里得來的三言兩語。

    真假不知，也并不詳盡。

    他心里悶得緊, 又抽搐著疼, 忍不住一口咬住齊然的耳垂。

    力道有一點(diǎn)點(diǎn)重。

    齊然稍稍蹙了下眉, 不滿地唔了一聲。

    謝臣就下意識地松開, 安撫似地舔。

    舔完才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什么。

    他眸光一沉, 就想咬醒這個只顧享受的混賬, 只是看著齊然極其少見的, 毫無防備的溫柔模樣, 方才硬起來幾分的心腸又忍不住軟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認(rèn)命了。

    **

    黑夜過去, 日光漸盛，又是新的一天。

    齊然醒來的時候, 意識還有些混沌。

    他仿佛仍然沉浸在夢境里，沉默地閉著眼, 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充沛到滿漲的靈力, 那原本把修為死死壓制住的枷鎖松開, 仿佛隨時可以突破化神境。

    齊然一怔, 陡然清醒過來。

    他睜開眼，看到枕邊的人。

    謝臣閉著眼，一只手輕輕攬在他腰間，面色難得有些蒼白，眉眼間透出幾分疲倦。

    齊然的眼睫垂了垂，恍惚想起昨夜的記憶。

    他難入化神，是源于世界意識。

    而世界意識是為了蘇祗。

    于是當(dāng)他昨夜想起過往的一事時，本著不讓蘇祗好過的原則做了點(diǎn)什么，卻沒想到他本以為隨著原主消散而消失的心魔忽然發(fā)作，在世界意識的cao控下引起反噬。

    隨后意識全失，毫不受控，若非謝臣

    他的眼睫顫了顫，攸地想起自己昨日那句脫口而出的話，神色怔愣了一瞬。

    他的臉上露出茫然的空白。

    有什么像是被喚醒，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從歲月深處翻涌出來，齊然記起昨夜的夢。

    他無意識地咬了咬唇，那是一個防御的姿態(tài)。

    可他的目光卻下意識地望向謝臣。

    這張臉

    齊然的眼里透出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的恍惚。

    其實細(xì)瞧是有五分相似的。

    可他為什么一直沒能發(fā)覺?

    齊然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接觸到冰涼的空氣迅速冷卻下來，一陣徹骨寒意透過指尖滲進(jìn)肌膚，順著血脈蔓延至心口。

    他冷靜下來。

    目光也冷了下來。

    齊然閉上眼，聽見自己在心底說

    不是他。

    **

    謝臣醒來時，榻上只有他一個人。

    屋里也只有他一個人。

    微弱的天光從雕花木窗透進(jìn)來，落在繡著名山大川的屏風(fēng)上，輪廓分明。

    一切如昨。

    就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

    謝臣愣了一下，心不知不覺地下沉，他抿了抿唇，站起身，便在一旁的小案上看到了一張紙箋。

    素白云紋的底色，墨跡點(diǎn)點(diǎn)。

    只有一句話。

    閉關(guān)勿念

    簡單的四個字，連多余的標(biāo)點(diǎn)都沒有一個。

    昨夜的種種更是只字不提。

    這樣分明的態(tài)度太過直白，謝臣的面色逐漸沉了下去。

    他心里藏著一團(tuán)火，從昨夜那個意義不明的稱呼開始忽明忽滅，如今徹底點(diǎn)燃，直接燒掉了他的理智。

    他周身氣勢恐怖，靈力一蕩放開神識，在西側(cè)的靜室感覺到熟悉的禁制，怒火一滯。

    小火苗撲騰了兩下，像是找到了點(diǎn)安慰，滅了。

    謝臣一拂袖，身影一閃到了靜室門前。

    他收斂了渾身氣勢，看著那扇門，就仿佛能透過層層的阻礙，看到里面的那個人一樣。

    大約是有了對比就沒有傷害。

    相比于齊然跑了的場景在前，他覺得這個結(jié)果還可以接受。

    也不枉他費(fèi)心費(fèi)力。

    總算還是有點(diǎn)良心。

    謝臣靜靜想著，面色緩和下來，旋即想起昨夜里只有他一人見到的風(fēng)光，眸里漾起點(diǎn)點(diǎn)笑意。

    他食髓知味，被昨夜一時的歡愉沖昏了頭，但清醒過來也大致知道齊然是不愿這樣恢復(fù)修為的。

    他要給他時間緩沖。

    不能把人給逼跑了。

    謝臣想明白了，驀地掩唇咳嗽一聲。

    這一下像是打破了什么，謝臣接連咳了許久。

    昨夜情勢危急，準(zhǔn)備不夠，齊然又無法配合，他雖助齊然破了障，但自己的修為卻掉了一階。

    這樣逆天抽離修為造成的虛弱和傷害不可避免。

    謝臣在門口站了一會，知曉齊然一時半會不會出關(guān)，也去閉關(guān)療傷。

    **

    十天后，一個尋常的深夜。

    遠(yuǎn)在極北之地，醉生夢死的蘇祗和獨(dú)居天機(jī)樓的謝涼忽然睜開眼。

    法則在這一瞬現(xiàn)形。

    玄之又玄的道韻伴隨著金光流轉(zhuǎn)，只有幾人能感覺到的異象在天邊一閃。

    轉(zhuǎn)瞬即逝。

    但蘇祗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那是

    化神天象。

    他一個趔趄，手中的酒壇砰地一聲砸在地上，碎瓷飛濺，劃傷了他的手背。

    但蘇祗絲毫沒有察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來。

    他與齊然師徒多年，決計不會看錯。

    那是齊然的化神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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