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歡 第57節(jié)
吳少陵卻被蕭愈的話震驚到,他一時間甚至不知都該如何接蕭愈的話,只能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朕要去找她?!?/br> 蕭愈話落,吳少陵瞬間抬手抱住腦袋,他站在書案前,來回打轉(zhuǎn)幾番,又猛得轉(zhuǎn)回身,他雙手撐在書案上,忍不住向前傾身,他似乎是震驚至極無奈至極。 “阿愈,我能理解你見到裴鐸的心情,可是李琬琰和裴鐸不一樣,裴鐸能在大火里死里逃生,那時因為他并沒有死,可是李琬琰,她不是死在大火里,而是因為心疾,那場大火之前,她就已經(jīng)不在了?!?/br> 蕭愈聽著吳少陵極盡全力的解釋,抬眸靜靜看他:“不,她一定還活著,朕要去找她?!?/br> “夢境之事豈可當(dāng)真???”吳少陵急得想打轉(zhuǎn):“阿愈,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你那夢,簡直就是無稽之談,我理解你見到裴鐸死而復(fù)生,便會想到她,可是,可是……”吳少陵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突然間想到國家大事:“你登基還不到兩年,國中四境也剛剛平穩(wěn),此時你要拋下政務(wù)去找她,這偌大的江山誰來管?” “朕會處理好。”蕭愈明顯心意已決。 “好,就算你要找她,可這天下這么大,你哪里找的過來,不如專門派幾隊人馬,去各州各境尋找?!眳巧倭暄垡娛捰侵四В换貋?,只能換個法子尋找。 去哪里找她……是啊,天下這么大,他去哪里找她呢? 蕭愈想到昨晚的石頭,只要她還活著,無論她在哪里,無論天下多大,天地多廣,他一定能找到她。 半個月后,京城的百姓津津樂道,年輕有為的帝王,在登基的第二載,突然帶兵南巡,有人說帝王貪戀江南景色,有人說帝王要督查河道,還有人說帝王是親自南下整頓官吏。 百姓們對此眾說紛紜,但只有蕭愈自己知道,他踏遍山河,只為能夠重新找到她。 他想過若一年不成,便找兩年,兩年不成便三年,如此下去,終此一生,他定能找到她。 *** 天子南巡的消息,是在天子離京一個月后才傳到李琬琰所在的小鎮(zhèn)上。 得到消息的當(dāng)日,何筎風(fēng)早早關(guān)了藥鋪,滿臉愁云的回到家中。 蕭愈才剛登基不到兩年,按理說正是勵精圖治,穩(wěn)固山河的好時機(jī),誰人能料到他竟突然毫無征兆的要南巡江山。 “小姐,你說攝…皇帝會不會巡游到咱們這?”明琴很是擔(dān)心道。 李琬琰得到消息后也是意外,據(jù)她對蕭愈的了解,他并非是個熱衷于享樂之人,這次南巡的確不合常理。 “不管他來不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先搬走?!焙喂T風(fēng)聽到明琴的話,有些坐不住的開口道。 明琴聞言有些舍不得,在這小鎮(zhèn)上生活久了,雖不及皇宮富麗堂皇,卻讓她更有家的感覺,她原以為自己就這樣和小姐一起,在這里落地生根,將日子越過越好。 “那我們搬去哪?”李琬琰聽著何筎風(fēng)的話,提問道。 第71章 何筎風(fēng)聽著李琬琰的問, 思考一陣,發(fā)覺搬家的事情也并不簡單。 搬家這事容易,可搬到哪里卻是個難題, 他至少要先知道蕭愈南巡的路線, 否則像個無頭蒼蠅亂撞, 搬到哪都不安心, 更可能運氣不佳直接自投羅網(wǎng)。 可是天子出行的路線,哪里是他們能輕易知道。 何筎風(fēng)想著想著, 發(fā)起愁來,若是坐以待斃,他更做不到, 他們好不容易逃離京城的是非地, 李琬琰的心疾也才剛剛好轉(zhuǎn),若這時候撞上蕭愈, 他前面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他不急于讓李琬琰愛上他, 也心甘情愿的等著她, 一年不成便兩年,兩年不成便三年,他不信若十年都這般朝夕相處,她還是待他沒有絲毫情誼。 何筎風(fēng)有信心用時間和陪伴打動李琬琰, 卻沒有信心與蕭愈相比, 他知道蕭愈那人霸道慣了, 也知道蕭愈對李琬琰的感情, 若是蕭愈知道李琬琰還活著, 一定會用盡千方百計找到她, 搶走她, 那他, 也許這輩子都沒有機(jī)會了。 李琬琰看著何筎風(fēng),見他整個人忽然頹廢下去,也不知在想什么,她想了想,轉(zhuǎn)頭看向明琴:“前日知府是不是來人說知縣的母親過七十大壽,請咱們?nèi)ジ献鳇c心?” 明琴應(yīng)著點頭:“可是小姐不是讓奴婢辭了嗎,說不與官府多牽扯。” “他們后面可還來找過?” “沒有,”明琴搖了搖頭:“不過那日他倒是說,愿出雙倍的酬金,若咱們改了心意,可以直接去和他們府上門房知會一聲?!?/br> “那等下你便去答應(yīng)下來?!?/br> “為何?”明琴和何筎風(fēng)齊問。 “天子的行蹤,咱們向?qū)こ5陌傩沾蚵牐f不定他們比咱們知道的還少,知縣官雖小,但畢竟是官府里的,多多少少應(yīng)該會有些消息,若我猜得不錯,天子若真要駕臨此地,會提前通知當(dāng)?shù)毓賳T接駕,等咱們確定了,再搬家也不遲。” 明琴聽了恍然大悟的點頭:“那奴婢等下就去知縣府上。” “知縣官雖不大,但來往的人多也是官員,想來壽宴用的糕點也不多,明琴應(yīng)該忙得過來,小姐就不要去了,以防萬一?!焙喂T風(fēng)從旁補充道。 明琴聽了瞬間不滿道:“何筎風(fēng)你也太偏心了,小姐可以不去,你去給我打下手?!?/br> “我正有此意?!焙喂T風(fēng)對上明琴瞪圓的眼睛,聳了聳肩。 明琴聽了,瞬間滿意起來:“這還差不多?!彼f罷起身,告辭出門往知縣府上去。 房間內(nèi)一時只剩下李琬琰和何筎風(fēng)。 何筎風(fēng)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他一時并未將盞子放下,而是拿在手里,瞧著出神。 李琬琰見他這副有心事的模樣,開口道:“怎么了?” 何筎風(fēng)聞聲慢慢抬起頭,他的目光落在李琬琰面上,欲言又止,最后抬手將茶盞放下,起身道:“出來時藥鋪還沒關(guān),我回去鎖個門,聽說后街新開了一家烤鴨店,我買兩只回來,晚上一起嘗嘗好不好吃?!?/br> 李琬琰點了點頭,她瞧著何筎風(fēng)的模樣,不像是惦記著兩只烤鴨。 “真的沒別的事?” 何筎風(fēng)轉(zhuǎn)身正要走,聽到李琬琰的追問,腳步一頓,他回頭,鬼使神差便接了話:“小姐覺得…蕭愈為什么突然南巡。” 李琬琰看著何筎風(fēng),聽到他這話,眼神下意識回避,她側(cè)眸去看桌角,昨日新上的漆特別光亮。 “我不知,總之…與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br> 何筎風(fēng)聽著李琬琰的回答,心口忽然莫名的一松。 是啊,無論蕭愈此行目的如何,無論蕭愈是何居心,但只要李琬琰不愿意,只要不是她心甘情愿,他就有理由一直站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帶她離開。 明琴去了知縣府上,門房聽了來意,熱情請她入府,找來管家,商議壽宴上的事。 老夫人的壽辰在后日,桂花糕要剛出鍋的最好吃,就在賓客登府前兩個時辰開始準(zhǔn)備,明琴和何筎風(fēng)天不亮就要到知縣府上。 壽辰當(dāng)日李琬琰也起了早,親自下廚煮了兩碗面給明琴和何筎風(fēng),等她們吃飽了,又送她們出門。 何筎風(fēng)叮囑李琬琰一定再回去補覺,睡眠不足要耗心血。 李琬琰笑著應(yīng),等她們走遠(yuǎn)了,鎖上院門,回房想繼續(xù)睡,卻一時沒了困意,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一年多的日子,她很少能聽到京城的消息,更不必說蕭愈的消息,她以為自己有能力將他淡忘了,就像她努力去忘記弟弟和裴鐸故去的悲傷。 可現(xiàn)實是她一想到弟弟和裴鐸葬身火海,她便控制不住心如刀絞,蕭愈也是一樣,從前她總會夢到在柏茗堂的日子,像眷戀日落前夕陽的溫暖一樣,現(xiàn)在她也不停的夢到他,可夢里的光景那樣冰涼,他們之間總是隔著一道無形的墻,觸碰不到彼此。 *** 明琴和何筎風(fēng)到了知縣府上,準(zhǔn)備好食材,上鍋蒸糕的時候,明琴去問管家,可有機(jī)會拜見一下知縣大人。 管家今日忙得頭腳倒懸,一邊聽著明琴的話,一邊指揮著人擺放盆栽。 明琴話落半晌,不見管家回答,剛要再開口,便見管家轉(zhuǎn)過頭來,臉上一副知道她要攀高枝的表情:“你再等等啊。”說著轉(zhuǎn)身就走了。 明琴瞧著管家離開的背影,正打算追上去,面前路過兩個抬屏風(fēng)的小廝,她退后讓個路的功夫,再一抬頭,管家已不見了蹤影。 明琴垂頭喪氣的去找何筎風(fēng):“前日請我來做桂花糕時態(tài)度還好好的,今日就狗眼看人低?!?/br> 何筎風(fēng)聞言想了想:“你在這看著鍋,我出去一趟。” 何筎風(fēng)沒再去找管家,而是直接問路去了前院。 他從前給知縣夫人診過脈,若知縣夫人還記得他,那通過她見知縣一面應(yīng)該不難。 何筎風(fēng)走到前院,攔住個下人,詢問了知縣夫人的去處,端茶盞的丫鬟說自己正要給夫人送茶。 何筎風(fēng)便跟著丫鬟,一路走到知縣夫人臥房外。 “勞煩姑娘幫在下通傳一聲。就說我是如善堂的郎中,有事求見夫人?!?/br> 丫鬟端著茶盞進(jìn)去,不一會又走出來,將何筎風(fēng)請了進(jìn)去。 知縣夫人見到何筎風(fēng)也有點意外,記憶里這個年輕英俊的大夫有幾分清高,知曉了她的身份后,態(tài)度也一如既往,沒有半分熱絡(luò)的意思,今日登門求見,實在有些讓人出乎意料。 她之前有頭風(fēng)的毛病,看了好多大夫都不成,半年前聽說縣里來了位神醫(yī),慕名而去,見那大夫生得唇紅齒白,年紀(jì)輕輕的模樣,原本還懷疑他的本事,不想幾副藥吃下,舊疾竟好了大半,因此記憶深刻了些。 何筎風(fēng)進(jìn)屋后,便聞到了藏紅花的味道,他垂著頭規(guī)矩的向知縣夫人行了個禮。 “在下今日冒昧前來,是想請夫人幫忙,在下有事想見知縣大人一面?!?/br> 何筎風(fēng)話落半晌,沒聽見知縣夫人回應(yīng),抬起頭,見丫鬟正將研磨好的藥粉兌水倒在知縣夫人手腕上,而夫人的手腕上正有一道明顯的淤青。 何筎風(fēng)下意識收回目光,正對上夫人看來目光,他想了想:“夫人的體質(zhì)不適用藏紅花,可以換成赤芍、川芎,更合適一些?!?/br> 知縣夫人聞言,揮了揮手,涂藥的小丫鬟便低身退了下去。 “先生找知縣什么事?” “此事恕在下不方便告知夫人?!?/br> 知縣夫人聽了,挑了挑眉,倒也不沒在意,只是道:“你來得不巧,知縣大人不在府上?!?/br> 今日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壽,知縣怎會不在家中? 何筎風(fēng)下意識想到此處,隨后便聽知縣夫人繼續(xù)道:“郡上下來的調(diào)令,官人被調(diào)到郡上去忙公事了,少說也要十來日才能回來,先生若有事,不妨過后再來?!?/br> 知縣夫人說完,見何筎風(fēng)一時沒接應(yīng),便又道:“也不怕先生笑話了,瞧瞧我這腕上的傷,就是剛剛被婆母扔來的茶盞磕得,幸而里面沒了水,否則要燙掉一層皮,”知縣夫人語氣很平淡,似乎經(jīng)歷多了,早就習(xí)以為常,甚至還能以此自嘲:“婆母不高興,就是因為官人被臨時調(diào)走,趕不上她的大壽,就拿我這個兒媳來撒氣?!?/br> 知縣夫人話說至此,何筎風(fēng)也沒有再懷疑的理由,他想了想,半是關(guān)懷半是試探道:“夫人可知道知縣大人是因為什么事被調(diào)到郡上的嗎,竟這樣急,連一天都等不得,過了七十大壽再走也不準(zhǔn)嗎?” 知縣夫人將手腕上的藥粉拿帕子擦拭掉,轉(zhuǎn)頭吩咐丫鬟按照何筎風(fēng)的方子重新備藥。 何筎風(fēng)回頭看著丫鬟離開的背影,轉(zhuǎn)回頭,就見知縣夫人瞧著自己。 “先生究竟是想打探什么?”知縣夫人的語氣變了幾分,不似先前溫和,多了些警惕。 何筎風(fēng)知道如此下去,定會引起夫人懷疑,他先是低身一禮,抬起頭時說道:“夫人恕罪,是在下無意間打探到天子的圣駕南巡,就快到此處,在想是想向知縣大人打聽一番,天子可會來我們這里,在下有些皮毛醫(yī)術(shù),若有機(jī)會也想去京城闖蕩一番,要是能有機(jī)會見到天子,更是在下的造化了?!?/br> 知縣夫人聽了何筎風(fēng)的解釋,神色緩和幾分,倒是能理解他的想法。 畢竟身負(fù)才華之人,誰不想一展宏圖。 “看在你我有些緣分的份上,我實話告訴你,官人此番去郡上正是為了接駕,但天子之尊,可會到我們這樣的地方,我便不得而知了?!?/br> 第72章 因為知縣被臨時調(diào)走, 老夫人的壽宴有些不歡而散,何筎風(fēng)和明琴提早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