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文偏執(zhí)反派翻車了 第163節(jié)
陸云挽聽到,通訊另一頭的人沉默了一會,后來似乎是嘆了一口氣,終于換了一個語氣,她有些無奈的輕聲對自己說:“云挽,我知道你要去一個人類星系,簽訂和恒星能源開采有關(guān)的協(xié)定??梢月犂蠋煹膯幔繀f(xié)定這件事會從根本上損傷人類的利益,你和他們那些人魚不一樣,你不能去簽它。” 那個時候陸云挽還沒有成為攝政王,雖然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但他和景婉圻的關(guān)系也沒有鬧到后面那樣僵。 景婉圻和陸云挽說話的時候,語氣依舊溫柔、耐心。 可是通訊這一頭的陸云挽只是慢慢地咬緊了嘴唇。 陸云挽:“嗯?!?/br> 見陸云挽敷衍了事,景婉圻又繼續(xù)說:“你已經(jīng)是軍部的高官,現(xiàn)在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權(quán)力完成一些真正有利于人類的事情。你忘記老師曾經(jīng)給你說過的那些話了嗎?身為——” “景老師?!甭牭竭@里,陸云挽終于開口打斷了景婉圻的話。 女人愣了一下說:“你講?!?/br> 星艦進(jìn)入星際里的電磁干擾區(qū),通訊忽然變得斷續(xù)起來。 陸云挽的聲音夾著一段雜音出現(xiàn)在了景婉圻的耳畔,聽上去陌生的不可思議:“是誰和您說,我要去做什么的?” 記憶里的攝政王提高了語調(diào),似乎是正在懷疑通訊另一邊的人。 但是從他那過分平靜的表情可以看出,原主其實(shí)并不在意景婉圻究竟是怎么知曉自己動向的。 這趟行動保密程度不高,作為一名軍校老師景婉圻想知道并不難。 他只是想要打斷對方。 沉默一會,景婉圻并沒有回答陸云挽的問題,她用輕柔的語調(diào)說:“云挽,作為老師,我不想看到最得意的學(xué)生染上一輩子也抹不去的污點(diǎn)。” 聽到這里,陸云挽反倒是笑了起來:“老師,您怎么和之前的我一樣幼稚?現(xiàn)在我早就不是磐均星上需要人肯定的「好學(xué)生」了。您可以……將我看做一名政客,我這樣的人身上怎么會干凈?” 一直面無表面的陸云挽忽然笑了起來,他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 通訊另外一邊的景婉圻因?yàn)殛懺仆斓脑挼刮豢跊鰵狻?/br> 末了她硬是擠出了最后一句話:“設(shè)身處地,你愿意自己的后代永遠(yuǎn)居住在沒有光亮的星球嗎?” 陸云挽輕輕地將手指放在唇邊,他低頭笑了一下,打斷了景婉圻的話: “我不會有后代。” “你不要故意這樣反駁我——” 通訊那頭陸云挽輕飄飄的話,再一次打斷了景婉圻。 他的聲音很小,和自言自語沒有什么差別,卻清晰地傳到了景婉圻的耳邊: “老師,我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你和磐均星軍校教我當(dāng)一個偉大、光明的人類,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或許從來就不需要那樣的人類?” 幾年軍校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在陸云挽說話的這一瞬間同時浮現(xiàn)于兩人的腦海。 這一次景婉圻不再開口。 她沉默一會,便草草結(jié)束了通訊。 陸云挽看到—— 記憶里的原主深吸一口氣,緩緩低頭將手埋在了掌心。 高纖維材質(zhì)的手套能瞬間吸走水汽甚至于血跡。 陸云挽只能看到攝政王的肩膀輕輕地晃動了幾下。 等他再坐直身子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出他究竟是剛才哭過、還是笑過了。 “走吧?!庇洃浝锏年懺仆燧p輕對自己說。 語畢,黑色星艦隨即加速,向著目的地星球而去。 ^…… “陸閑?” “陸閑你怎么了陸閑?你的臉色好難看,沒有事吧?” “嗯?”陸云挽被班如風(fēng)略顯焦急的聲音喚回了神來。 這個時候他才看到,自己原本好好貼在星艦舷窗上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顫抖了起來。 除此之外陸云挽的身體又一次出現(xiàn)了幻痛的情況。 “咳咳咳……謝謝,”陸云挽立刻將手收了回去,他朝班如風(fēng)笑了一下,有些勉強(qiáng)地說,“我沒事,可能是站的時間有點(diǎn)久,稍微有一點(diǎn)不適應(yīng),你們先在這里站著吧,我坐到一邊去休息休息?!?/br> “嗯嗯!”聽他這么說班如風(fēng)松了一口氣,“那你快去吧?!?/br> “好?!标懺仆烀銖?qiáng)擠出一個微笑,緩步走到了星艦角落的小沙發(fā)上。 稍高的座椅將他的半個身子擋住,沒有人看到陸云挽慢慢揚(yáng)起了頭,他將手緊貼在心口,反復(fù)告訴自己“沒事,你不是「陸云挽」……” “你只是不小心看了他的記憶而已……” —— 攝政王紀(jì)念活動的星網(wǎng)官方直播開始了。 令人感到詫異的是,直到這個時候熟悉的皇室圖騰或衍微軍團(tuán)的圖騰依舊沒有出現(xiàn),只有一顆黑色的金屬星球在視線中緩慢旋轉(zhuǎn)著。 這是訥廬星。 十幾分鐘時間過去,「訥廬星」這三個字還有《赫明協(xié)定》的事情,連帶著這顆星球上公民的控訴已經(jīng)傳遍了星網(wǎng)。 再在官方活動上看到這個星球,就連陸云挽的支持者都忍不住沉默起來。 更別說憤怒的反對者了。 帝國的邊緣。 裴照安也在收看這場直播,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將自己獨(dú)自關(guān)在了一間屋子里。 作為一名極富權(quán)勢的人魚,裴照安現(xiàn)在所處的房間和眾人想的都不一樣。 ——這里沒有什么精致而華麗的家具,甚至于和「整潔」這兩個字都沾不上邊。 不大的房間里塞滿了各種雜物。 有黑色的不知名衣扣,還有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已經(jīng)干枯的花束,甚至于有灼燒痕跡的黑色軍服。 這些東西擺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要是陸云挽看到,卻八成會直接尖叫出聲。 臥槽……這不都是我扔了的東西嗎? 裴照安這是去哪里撿的垃圾? 此時綠眸的人魚一邊觀看著直播,一邊順手將放在沙發(fā)上的厚重黑色大衣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動作輕柔地?fù)崦羌路拖袷窃诤鍛牙锏男∝埶X似的。 “云挽你怎么總是穿黑色的衣服?” 房間里安安靜靜,沒有一個人回答裴照安的問題。 裴照安停頓了一下后,卻又毫不在意地說了起來:“當(dāng)初你剛剛進(jìn)入軍部的時候,總是穿著一身藍(lán)色的軍服。按照帝國的解釋,這象征的是大海,但是穿在你的身上,好像又變成了天空。” 房間依舊寂靜,但這絲毫不妨礙裴照安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懷里的衣服說話。 全息投影里的暗光照在他的身上,這一幕看上去著實(shí)有點(diǎn)瘆人。 直播開始了。 黑色的訥廬星在裴照安的眼前慢慢旋轉(zhuǎn),他忍不住咬牙并攥緊了手里的大衣,死死地盯著光屏,想要看看皇室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幾乎是在下一刻,原本一臉平靜的裴照安忽然站了起來,那件讓他無比珍視的黑色大衣也隨之從膝蓋上掉了下來。 “楚玄舟在說什么?”裴照安不可置信地低喃著。 —— 訥廬星不遠(yuǎn)處,巨大的皇室星艦已經(jīng)停在了這里。 就在星際最最人心惶惶的時候,楚玄舟忽然出現(xiàn)在了懸浮攝影儀前。 這個時候眾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眼前的訥廬星,是由設(shè)在皇室星艦巨大舷窗前的攝影儀拍下來的。 “各位,上午好?!背畚⑽⑿α艘幌拢f完這句話后,就側(cè)身將背后的訥廬星露了出來。 他用無比溫柔的目光看了背后的訥廬星一眼,過了幾秒后終于慢慢轉(zhuǎn)過身對眾人說:“請允許我在今天的紀(jì)念活動開始前,與大家共同欣賞一場日出?!?/br> 日出。 這兩個字忽然讓陸云挽想起,自己也曾和楚玄舟一起看過一場日出。 那天清晨,在短短的一剎那間,赤紅色的恒星點(diǎn)燃了寂靜、幽深的海水,一切都如潑墨般絢麗。 那么今天這一場日出呢? 會是什么樣子? 獨(dú)自坐在星艦休息艙的陸云挽狀態(tài)明顯不對。 不只是手,他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就像是穿著薄衣在寒冷的冬夜里獨(dú)自行走半晌的旅人。 已將要到失溫的邊緣。 疼痛如浪潮一般一陣又一陣地向陸云挽襲來,但是他始終都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明明整天在心里告訴自己,“攝政王”早已經(jīng)死了。 但是這一剎那,陸云挽竟然還是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來自末世的陸云挽,還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攝政王。 他以締造者的心態(tài),欣賞起了眼前這一幕。 “日出?”不遠(yuǎn)處舷窗邊的人也不理解楚玄舟的意思,“陛下為什么要看日出?這和今天的活動有關(guān)系嗎?” 但是這一回,并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他們看到——隨著楚玄舟話音的落下,被黑色金屬戴森球包裹著的訥廬星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枝巨大的罌粟。 幾秒后,投影上的花朵慢慢枯萎,落下去的花瓣化作一點(diǎn)點(diǎn)暗紅色的光亮,又在半空中重新聚集起來,化作一串?dāng)?shù)字。 “十。” “九……”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