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熱度更上一層樓——即便網(wǎng)友們都無法直接提到江楚的名字，但他們非常有創(chuàng)造性地給她取了各式各樣的花名，繼續(xù)扒。很快就扒了出來，蘇俐的工作室背后有江楚名下的資金。不少人跑去蘇俐的工作室打卡，蘇俐不得不暫時關(guān)門。

    蘇俐和金小敏的關(guān)系也在民眾嘴里變了味兒。昨天還認(rèn)定是“昔日的好姐妹”，今天已經(jīng)出了新的論調(diào)，稱蘇俐和金小敏很久以前就面和心不和。當(dāng)年金小敏正當(dāng)紅的時候結(jié)婚退隱，很多本來要找她的戲都會被她引薦給蘇俐，以至于有一段時間媒體稱蘇俐為“蘇小敏”。這么多年過去了，某個項目——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說《煙云十四州》——仍舊延續(xù)了這種模式，金小敏不愿意去拍的，就讓蘇俐去。

    大部分人代入了金小敏，覺得蘇俐占盡了便宜，還作出這種近乎不倫的事情，確實是無法原諒。還有的則是腦補出一場大戲，開始猜測兩人是否當(dāng)年就有超出友誼的情分，但是金小敏為了榮華富貴嫁給了江晟，蘇俐是在拿江楚當(dāng)替身?？傊@件事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都非常狗血獵奇，什么手段都封禁不住議論。當(dāng)那個最早爆料了此事的狗仔再次祭出了金小敏掌摑蘇俐的清晰畫面時，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都沸騰了。

    展言沒有第一時間看到這些消息，補拍到了尾聲，他長期睡眠不足，回酒店妝都沒力氣卸就睡著了，直到第二天才看到江少珩凌晨三點多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此時他們已經(jīng)多日沒有聯(lián)系，對話還停留在上一次江少珩說“希望再給一點時間”。展言心里有氣，決定好好地“給他時間”，于是也就沒有回這個電話。

    江少珩有感覺到展言的情緒，但他并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又僵持了一天，最后還是展言主動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怎么回事。這個時候江少珩卻又像鋸了嘴的葫蘆，什么都說不出了。沉默了很久，展言只能嘆了一口氣，說他還有工作，先掛了。

    江少珩木然地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幾乎無意識地把手搭在了胸口。他感覺不到心還在跳了，好像要靠這樣來檢驗一下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從江晏被帶走到今天，江少珩其實已經(jīng)崩潰了無數(shù)次，但幾乎沒有在展言面前表現(xiàn)過特別負(fù)面的情緒。一開始是為江晏做過的事感到羞恥，就像當(dāng)初江晟的丑聞一樣，即便展言沒有評斷他的意思，他還是想藏。展言在最開始的時候跟他說過“一起面對”之類的話，但江少珩不知道這些事能怎么“一起面對”，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辦法來面對。于是這句話在他這里就成了一句空話，除了讓他更有壓力、更無所適從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江少珩做了家里人二十年的情緒垃圾桶，自己反而變成了一個不會往外倒垃圾的人。

    展言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只有一句話：“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你還愛我了?！?/br>
    然后在江少珩還沒來得及回復(fù)的時候撤回。

    江少珩把手機丟開，臉埋在掌心，克制著釋出了一聲泣音。

    但他連哭都沒能哭出完整的一聲，金小敏突然在外面敲了敲他的門——那個跟金小敏只隔了一個客廳的套間臥室他已經(jīng)給了江楚，他自己在同一樓層又開了一間房。江少珩迅速地擦干凈眼淚打開了門。金小敏戴著墨鏡，一副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手里提了兩個大行李箱，江少珩低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他的行李箱。

    江晟給他們買的機票已經(jīng)改簽過一次，改簽以后的日子就在明天，這一回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再妥協(xié)。金小敏自己回去幫他們收拾的行李，他們是愿意回也得回，不愿意回，江晟會叫人來把他們兄妹兩個綁上飛機，一路摁著回多倫多。

    江楚實在拗不過父母，只好退了一步，請求金小敏允許她跟蘇俐打個電話。只要能打這個電話，她就乖乖地回多倫多。但是金小敏不肯。只要從江楚嘴里聽到“蘇俐”這個名字，金小敏就歇斯底里起來。她們試圖交談，但金小敏無論如何不愿意相信江楚會喜歡女人。金小敏自認(rèn)是個開明的mama，女兒少女時代交的第一個男朋友她就見過，后來也始終沒有過多干涉過女兒的戀愛，她就是想不明白江楚怎么會突然變了——尤其那個女人還是蘇俐。但蘇俐一直就是這樣的，所以她能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蘇俐“害”了江楚。談到最后就又是大吵大鬧，江少珩住在隔壁都能聽見她們的聲音。到最后，金小敏妥協(xié)了。江少珩不知道蘇俐在電話里說了什么，江楚終于安靜了下來，但她也拒絕進(jìn)食了。

    “我讓酒店送了餐上來。”金小敏冷著臉對兒子說，“你去看著她，讓她吃點東西下去。”

    江少珩沉默著點了點頭，又問：“媽，你出去嗎？”

    “有事情?！苯鹦∶舴笱芰艘痪渚妥吡?。江少珩也沒指望她真的會告訴自己什么，把兩個行李箱拖進(jìn)房間里，連打開看一下的欲望都沒有，就出門拐進(jìn)了大套間?？蛷d里果然有餐車，江少珩挑了挑，找了盆看起來清爽一點的沙拉，端著進(jìn)了meimei的房間。

    江楚躺在床上，窗簾拉著，她閉著眼睛，似乎還在睡。江少珩坐到了她的床邊，把沙拉放在她床頭柜上，許久沒有動彈。他就這么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著meimei，看了很長時間，伸手給她捋了一下貼到臉上的亂發(fā)。

    江楚突然睜開眼，看見是他，便沉默地翻了個身，用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肩背對著他。她身上穿了一件已經(jīng)皺巴巴的舊T恤，肩胛骨在T恤下勾出明顯的形狀，像振翅欲飛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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