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太平拍了拍裴懷清的肩膀。

    裴懷清忽然理解了狄公，為何會把她安排至殿下跟前——有君如此，盛世可期。

    第183章 問政

    兩日后, 祭天大典在萬象神宮舉行。

    初獻(xiàn)還是武皇，亞獻(xiàn)還是太平，終獻(xiàn)卻變成了武皇養(yǎng)在膝下的臨淄王李隆基。李唐朝臣們看見這一幕，不由得目光大亮。

    公主得女傷了身子, 今后再無生子的可能, 所以武皇再怎么抬舉她，大周也不可能出一個膝下沒有男丁的皇太女。朝臣們看穿了這一層, 對太平繼位的忌憚便削減了大半。加上太平素來不爭不搶, 只辦實事，朝臣們對這個鎮(zhèn)國公主的好感與日俱增。

    東宮空懸多年, 去年皇嗣出了那事以后，朝臣們大多希望武皇早日將廬陵王接回神都，入主東宮。武皇遲遲沒有動靜，今日選擇了李隆基為終獻(xiàn), 朝臣們便開始動起了心思。

    廬陵王庸碌, 皇孫臨淄王雖然年幼, 可若武皇用心教導(dǎo)，興許比廬陵王更適合繼承大統(tǒng)。畢竟，帝位直接傳給孫兒的, 自古有之, 李唐舊臣們也可以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武氏自武三思與武承嗣接連亡故后, 這一年來收斂許多。如今駙馬這支武氏宗親算是最顯赫的一支, 那些子侄們大多奉承在武攸寧與武攸暨這邊。武皇將南衙的兵權(quán)全權(quán)交給了武攸暨，就是想給武氏拿捏點安身保命的實權(quán)。

    出了正月，在武皇的制衡之下，朝堂上的各支勢力平衡穩(wěn)定了下來。這日，派去江南治理風(fēng)月之所的姚崇與宋璟來了奏疏, 婉兒看清楚上書人的名字后，便將這封奏疏直接呈給了武皇。

    武皇正在批閱工部的水利工程奏疏，只斜眼小覷了一眼，淡聲道：“念?！闭f完，她繼續(xù)思忖這次奏請的水利工程究竟準(zhǔn)還是不準(zhǔn)。

    婉兒重新打開奏疏，順序念道：“臣姚崇啟奏，江南風(fēng)月之所，屢禁不止，若只依靠朝廷查處，大窯子會變小窯子，小窯子會變暗、娼，看似銷聲匿跡，其實并沒有動其根本。臣進言，懇請陛下允準(zhǔn)，收容娼、妓教之，重罰老鴇，長此以往，或可絕……”婉兒念到一半，再也念不下去，直接把奏疏合上了。

    武皇嘆息，“原本是匹好馬，卻固于男女之見，可惜了，他與外面那班朝臣確實并無區(qū)別?！闭f完，武皇看向婉兒，“換做你來治理風(fēng)月之所，婉兒，你有什么對策？”

    “娼、妓確該收容，教其生存之技，或紡織，或女紅，或畫畫，或農(nóng)耕，再遷別州，重新開始?！蓖駜喝鐚嵒卮?。

    武皇滿意點頭，“此法可行。”如此一來，這些女子可以離開認(rèn)識她們的地方，真正重新生活。

    婉兒再道：“老鴇該罰，人牙子也該重罰。臣想，天下沒有那個女子愿意做這種營生，所以這兩種人皆該重罰?！甭晕⒁活D，婉兒沉聲道，“除此之外，最該加重懲治者，應(yīng)當(dāng)是那些逛風(fēng)月之所的人。布衣可判杖三十，官員便加一倍，降一級，只要朝廷拿出雷霆手段，風(fēng)月之所自會絕之?！?/br>
    “這些話，狄公都與朕說過。”武皇笑了，“這是千百年來的陋習(xí)，想要一朝扭轉(zhuǎn)，并不容易。可朕向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就從這案子開始，朕一寸一寸地把這天下洗一洗！”

    婉兒大喜，“陛下英明！”

    “擬詔?！蔽浠氏肓讼?，她先來一招“敲山震虎”，若是還不收斂悔改，那便“殺雞儆猴”，如若還有人頂風(fēng)作案，那可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隨后，武皇下旨，令姚崇與宋璟繼續(xù)留守江南，查處尋歡之人，依照婉兒所言，逮一個，罰一個。婉兒寫好詔令后，武皇過了目，便讓婉兒親自送去鸞臺。

    婉兒領(lǐng)旨離開萬象神宮不久，太平便來了萬象神宮覲見。

    她踏入神宮，沒有在武皇面前瞧見婉兒，不免有些擔(dān)心。太平不敢表露太多，恭敬地對著武皇行了個禮，準(zhǔn)備先把正事辦了，再找機會問問武皇，婉兒去了哪里。

    武皇放下朱筆，“這個時候來見朕，何事?。俊?/br>
    太平拿出奏疏，雙手呈給了武皇，“母皇，此事不可再拖了?！彼Z氣嚴(yán)肅，神色凝重。

    武皇接過來，打開匆匆掃了一遍，臉色瞬間蒙上了一層霜雪。

    “嶺南流人造反一事，已經(jīng)定案，你突然翻案，打的可是朕的臉。”武皇肅聲提醒，“太平，你可想過朕的難處？”

    太平點頭，“母皇不易，兒自是知道的?？煽崂粢蝗詹怀富嗜绾伪M收天下賢士？嶺南流人一案，牽連太多無辜枉死之人，若不徹查到底，難平嶺南眾怒。或許流人無心造反，可因為申冤無門，他們橫了心起事，朝中舊臣拿此事大做文章，那時候母皇才是真正的被動！”說完，太平跪在武皇面前，誠懇請旨，“兒愿親赴嶺南解決此事！”

    武皇五味雜陳，“太平，你可知水至清則無魚？”

    “兒知道?！碧交卮?，“圣人都會犯錯，可知錯不改，才是真正的大錯?！?/br>
    武皇又問：“朕確實想收拾他們，可若收拾得太干凈，朕便沒有殺人的刀了。”

    “朝中局勢漸穩(wěn)，母皇現(xiàn)下需要的是功績，不論是守疆固土，還是國泰民安，母皇做的越多，朝堂便越穩(wěn)定?！碧降暮蟀刖洳]有說，因為她知道阿娘是懂的。

    殺人或可威懾一時，卻不能威懾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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