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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這小子還能囂張多久!”武承嗣大怒放下車簾,命車夫快些趕車回府。 武三思目送武承嗣走遠,陰郁地笑了起來。 就讓這幾個兄弟們先打一打,探探路,若是走不通,他再謀他能走通的路。眾矢之的,他上次捱了一頓打便領教過了,今后他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蠢人! 是年,武后以謀逆罪,押解高宗庶出的李上金與李素節(jié)二子入洛陽受審。自然,這兩人肯定沒有活命的機會。自越王李貞謀反一案開始,至高宗庶出之子盡亡,李唐王孫只剩下了廬陵王與天子李旦這兩支。 武后整頓朝堂官員,或收買人心,或威壓臣子,或提拔寒門,一邊是舉著屠刀的酷吏,一邊是盼到機會一展抱負的寒門,那些李唐舊臣們只能順應大勢,效忠武后。 朝堂已平,萬事已備,只欠一陣改朝換代的東風——民心。 武承嗣牽頭準備了好幾個月后,第一批請愿由李唐的發(fā)源地關中父老發(fā)起,請武后順天應命,登基為君。 武后推辭此請,卻拔擢了領頭請愿的小吏。 第二批又洛陽百姓請愿,一萬二千人的請愿聲勢震天,其中不乏出家之人。甚至,武承嗣還在這次請愿時,加上了不少祥瑞,比如飛上萬象神宮的紅鳥,比如天邊彌漫的紅煙。 武后再次請辭,等待著第三次的順理成章到來。 傍晚時,一群白鴿盤桓著落入仁壽殿中,李旦與往日一樣,一只一只清點完畢后,關上了鴿籠。 他坐在鴿籠外,夕陽的余暉照在他赤黃色的龍袍上,他倦乏地笑了笑,喃聲自語:“終是到了這一日……算是解脫了么?” 五歲的小楚王李隆基走近父親,揪住了父親的龍袍,笑嘻嘻地道:“阿耶,阿耶,來陪我踢球!” “三郎乖,這幾日要安安靜靜的?!崩畹┹p撫李隆基的臉,“越乖,命便越長,明白么?” 李隆基怎會明白,他歪著腦袋對著父親眨了眨眼,“為何?” 活著,大唐才有希望回來。 李旦這句話沒有說出口,他遠望檐上的晚霞,心道:“太平,你也是這樣想的么?” 第142章 女皇 武后本以為第三批請愿者會晚幾日才來, 沒想到第二日一早,病了多日的天子李旦就親率文武百官跪在萬象神宮之外,殷切請愿,希望武后順天應命, 承下這天子之位。 請愿的臣子們浩浩蕩蕩地跪了一地, 一直跪到日暮西斜,武后終是從萬象神宮中走了出來, 立于高高的宮階之上, 負手而立,高聲應道:“既然天命如此, 哀家唯有不負諸位,不負江山,不負萬千臣民?!?/br> “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旦自去朝冠,即便覺得這句話甚是錐心, 他也必須領頭喊出來, 他不想成為大哥甚至二哥那樣的可憐蟲。 看見天子已經(jīng)自行去冠, 文武官員也跟著山呼喊了起來。 此情此景,是武后千百次夢到的壯闊景象。 從她有野心那日至今,她足足用了五十余年, 才走到這萬人之上。作為第一道天子詔令, 她在高處宣聲道:“日月凌空, 朕為自己賜名為, 曌!” 自今而后,世上再無媚娘,只有一個新的天子,武曌。 她這句話已經(jīng)在心底念過無數(shù)次,今日終得昭告天下, 史書之上,注定要烙下這個曌字,千年萬歲,無人能泯滅。 即便她已是六十七歲的高齡,可大志得成的這一日,她躊躇滿志,自信可以創(chuàng)下一個新的盛世。 十四為才人,在太宗皇帝身邊侍奉多年,浸yin帝王之術,可以說是太宗點燃了她對權欲的渴望。 三十一歲當上了高宗的皇后,幫襯著高宗接連拉下長孫無忌在內的數(shù)位老臣,讓高宗將帝權牢牢地抓在手中。 五十歲與高宗并稱二圣,以天后之身參知朝政,在高宗頭風犯時,穩(wěn)定朝局,逐漸壯大勢力,終是成了高宗想除卻除不了的最大心病。 六十歲時連消帶打,剪除李唐王孫,收拾李唐重臣,破格提拔寒門子弟,牢牢掌控兵權,用佛經(jīng),用祥瑞,用兒子的一讓再讓,終是得了今日的名正言順。 涼風吹在武曌的臉上,她才覺察自己的眼眶有多燙。 可她的視線明凈,沒有半分模糊。 眼淚,只會讓一個女人脆弱。她早就不會流淚,她的心腸也早就硬如鋼鐵,走到今時今日,她站在天下男兒面前,那威儀,那氣魄,只須高高睨視,便能讓人下意識地腿軟。 這就是她用這五十余年煉出來的帝王之風。 縱是女子,她也要讓后世知道,女子挺起腰桿來,也可以撐起這片天下!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jié),也是武皇的登基大典。 脫下身上的朱鳥鳳袍,穿上漆黑的龍紋袞服,袞服之上有星辰,有大海,有日月,玉帶之上爬滿龍紋,那是天子專服。 她是第一個穿上這身天子袞服的女人。 即便她已兩鬢蒼蒼,白發(fā)與黑發(fā)交雜著梳攏一起,被冕冠罩下,垂下的十二條旒珠微微輕蕩,半掩住了她那雙鷹隼一樣的帝王之目。 明堂高聳入云,與新建的天堂交相輝映。 禮樂奏響,百官們整齊地列隊兩側,都畢恭畢敬地等著女皇一步一步地走上宮階,步入萬象神宮,承下傳國玉璽。 改唐為周的詔令已經(jīng)傳布全國三日,各地旗幟已經(jīng)更換成周字金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