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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碧降蛻?yīng)一聲,坐了起來,掀起床帳往外瞧了一眼,“趁著還早……”她笑吟吟地轉(zhuǎn)過臉來,“今日能幫我整衣冠么?” 就像世間尋常夫妻那樣,妻子每日清早都會給夫郎撫平衣裳上的褶子。 太平所請,婉兒豈能不應(yīng)? 婉兒也坐了起來,溫聲答道:“好?!?/br> 說起來,婉兒已經(jīng)許久不曾伺候太平更衣了。她從床上下來,身上只著了一件單薄的里衣,徑直走向了衣柜,問道:“殿下今日要穿什么衣裳?” “今日我要騎馬,圓襟袍衫便好?!碧讲[眼答道。 婉兒從衣柜中抱出了一身銀紋白底袍衫,走了回來。 太平迫不及待地站在了銅鏡邊,平舉雙臂,等待婉兒給她穿衣。 婉兒的動作很是輕柔,先給太平把里衣穿好,便把這件圓襟袍衫穿在了太平身上,彎腰系好了衣帶。她又拿了鑲嵌了玉牌的皮帶來,圈上了太平的腰桿,先撫平了公主背后的褶子,后繞到了太平面前,輕撫太平的衣襟。 驀地,一滴眼淚落在了婉兒的手腕上。 婉兒心間微酸,抬眼望向殿下,“殿下是想臣哭紅了眼出門么?”說話間,婉兒擦去了太平臉上的淚痕,強(qiáng)笑道,“殿下這樣,臣一路都會不安的。” 太平含淚一笑,“我就是要你不安,要你一路都記得我!” 婉兒實(shí)在是拿殿下沒有法子,微踮腳尖,在太平額頭上親了一口,“不哭了,好不好?”她鮮少這樣哄公主,雖說只有簡單的六個字,卻足以暖透太平的心房。 太平忍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由著婉兒將她的青絲綰成一髻,拿了幞頭來,給太平端端正正地戴好。 這時,房外響起了春夏的聲音,“厙狄大人命奴婢來問問大人,何時上路?” “讓她等著!”太平的語氣微惱。 “半個時辰后便走。”婉兒說完,捧住了太平的臉頰,湊上前去,鼻尖蹭了蹭她的,“殿下若是想撒氣,臣愿承下?!?/br> 婉兒都這樣哄她了,太平哪里還惱得起來?即便是上輩子婉兒最傷她之時,她也不曾想過把氣撒到婉兒身上。 殿下向來是最“舍不得”的那一個。 兩人在房中最后溫存了片刻,終是穿戴妥當(dāng),從房中走了出來。 太平先行一步去正堂設(shè)下送行早宴,等待厙狄氏與婉兒收整好行裝后,最后吃一頓早膳,便命人送她們離開長安。 紅蕊不舍地瞄了春夏好幾眼,不論是她,還是春夏,兩人的眼眶都通紅通紅的,甚至還腫得像是兩只桃子。 婉兒瞧見了也不說破,只是拿帕子沾了熱水,讓紅蕊敷上一會兒。 行裝都裝上了馬車,正堂的早宴也準(zhǔn)備妥當(dāng)。 厙狄氏與婉兒赴宴用過早膳之后,太平便差了十名武士,護(hù)送厙狄氏與婉兒離開。 婉兒與厙狄氏走上馬車后,厙狄氏掀起車簾,往公主府大門瞧了一眼,卻不見殿下出來最后送幾步。 “該回去了?!蓖駜褐绤嚨沂显谝苫笫裁矗龑④嚭煼畔?,淺笑道,“她本就不該來送我,免得招惹一些不該有的非議?!?/br> 厙狄氏打趣道:“我原以為殿下重情,不會在乎這些非議。” “非議如刀,要不了殿下的命,卻能要我們這種人的命?!蓖駜旱卮?,點(diǎn)到即止。 厙狄氏會心一笑,看來婉兒是提點(diǎn)過殿下了,便不用她做這樣的惡人,請殿下回去不必親自相送。 “駕!” 趕車的羽林將士一揚(yáng)馬鞭,馬車便緩緩沿著長街,往長安城門的方向行去。 此去洛陽,自有武后先前安排的百名羽林軍護(hù)送,太平府中的武士也只能送到長安的郊外。 馬車出了長安城,沿著官道走了一段路,終是來到了長安地界邊緣。 婉兒覺得心悶得難受,不禁掀起車窗的簾子,探出些許,往長安城的方向望去,目光倏地落在了那十名公主府武士身上—— 十名武士齊刷刷地勒停了馬兒,目送馬車行遠(yuǎn),當(dāng)中騎白馬那人摘下了頭上的頭盔,不是旁人,正是佯作武士的公主。 太平端坐馬上,遠(yuǎn)望這邊,對著婉兒輕輕一笑。 她怎會不送她呢? 婉兒聽見太平說要騎馬開始,她便知道太平一定會來送她。若不是公主不能踏出長安地界,公主定會策馬親自護(hù)送她到洛陽城下。 婉兒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燙了一下,即便早就猜到了,她還是為殿下的心意感動著。 “保重!”婉兒放肆地扯著嗓子一聲大喊,對著太平揮了揮手。 厙狄氏瞧見婉兒如此,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 殿下這樣費(fèi)盡心思地保護(hù)婉兒,得君如此,是多少臣下夢寐以求的恩寵。厙狄氏笑了笑,輕拍了兩下婉兒的肩膀,沒有說話,卻足以安撫婉兒的心酸。 隨著馬車緩緩行走的紅蕊揉了揉通紅的鼻子,這次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春夏了。年少時,她尚不明白離別會有這般苦,如今懂了些許,只覺被人拿刀割著心房,血淋淋的都是痛楚。 馬車終是走遠(yuǎn),最終消失在了太平的視線盡頭。 太平將頭盔重新戴好,并不急著勒馬回返長安,沉聲問道:“探子都安插進(jìn)去了么?” 邊上的武士如實(shí)答道:“回殿下,五人都安排妥當(dā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