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頁
李賢在太平身上只能看見天真,半點野心的味道都嗅不到,這樣的同盟,他比任何人都放心。 太平輕顫,“二哥,我只怕……” “誰當(dāng)天下都好,只要他姓李?!崩钯t的手落在太平肩頭,重重拍了三下,“當(dāng)年平陽昭公主可以率三千娘子軍力保大唐山河,二哥希望你能善加利用二哥留給你的八百幕僚,好好守護我們的李唐江山?!?/br> 太平除了點頭之外,她不知這個時候說什么妥當(dāng)。 辭別了李賢之后,太平本該趁著宮門還沒有下鑰,先趕回東宮,晚上悄悄把二哥埋藏的名冊挖出來。 可此時她全身發(fā)寒,只想找個地方暖上一暖,從她走出承慶殿的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找婉兒。 “春夏,去把上官大人請去太液池畔,本宮今晚想乘舟賞月。” “諾。” 紫宸殿絕對不是說話的地方,哪怕是清暉閣,只要把殿門關(guān)上,便會招來阿娘眼線的揣測。她想見婉兒,卻還是要保護婉兒。索性敞亮了泛舟湖上,茫茫湖面也藏不了什么眼線,她也少分神旁顧暗處。 春柳如煙,沿著太液池密密地植了一岸。 黃昏的微風(fēng)吹拂柳絲,垂在湖面上的柳絲輕蕩,晃起了一痕痕漣漪,蕩漾遠去。 太平站在岸邊,遠望沐在暮色之中的錯落宮闕,霞云遠山。 本是富麗堂皇的大明宮盛景,在太平此時看來,卻透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那是屬于皇室同室cao戈的血腥味。 要成佛,先入地獄。 欲上龍椅,先舉屠刀。 太平已經(jīng)踏上了這條道,已經(jīng)注定不能不沾血腥了。 內(nèi)侍們候在太平三步之外,看著公主殿下發(fā)呆了多時,也不敢多問,只能安靜地陪著。忽聽身后響起了腳步聲,內(nèi)侍們往后瞥了一眼,瞧見來人是誰,便恭敬地對著婉兒微微垂頭。 “上官大人來了?!?/br> 太平聽到這個稱謂,只覺心間被熨了一記暖印。她站在水光畔,沐在暮色中,回頭莞爾,溫聲道:“素聞上官大人才思敏捷,今日泛舟,還請上官大人作詩一首,記下這大明宮的太液池景?!?/br> “臣遵旨?!蓖駜侯I(lǐng)命。 內(nèi)侍們搭好上船的板子,踩了踩,確認穩(wěn)當(dāng)了,才請?zhí)脚c婉兒入船。 兩人帶著貼身宮婢上了船,負責(zé)搖漿的宮人們劃動船槳,宮船便離了岸,朝著太液池深處駛?cè)ァ?/br> 春夏與紅蕊將瓜果與葡萄釀端入艙中,兩人便知趣地退出了船艙,候在船艙外,靜待主子的吩咐,也算是幫兩位主子盯梢。一般來說,在船尾搖槳的宮人是不會跑到艙邊來偷聽什么的,只是為防萬一,春夏與紅蕊必須多個心眼。 暮色從艙窗落入,照在了幾案之上。 太平牽著婉兒一并坐下,她當(dāng)先展開了宣紙,拿了鎮(zhèn)尺壓住,含笑望向婉兒,“婉兒,今日我看你寫。” 婉兒輕笑,“殿下今日怎么忽然有興致賞月?”她知道太平反常,一定事出有因。 太平本就不想瞞她,“今日探視完二哥,想……”她望著婉兒,語氣中多了一絲撒嬌,“找個人給我捂一下,去去寒意?!闭f著,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婉兒滿眼疑惑。 太平望向艙門之外,“阿娘真的很厲害,我只怕兩輩子都追不上她?!?/br> “殿下怎會有這樣的感慨?”婉兒更是好奇。 太平笑而不語,忽然躺了下去,枕在了婉兒的膝上,拉了婉兒的手,貼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暖一會兒便好?!?/br> 殿下的掌心很涼。 婉兒很快便覺察了,不禁柔聲道:“臣會陪著殿下的?!?/br> “婉兒,只要你在。”太平望著婉兒的臉龐,一如既往的溫柔,也一如既往的笑意溫暖,“我若有一日在權(quán)欲之中迷失了方向,你可愿牽一牽我?” 婉兒點頭,覆上太平的手背,“臣會一直牽著,若是牽不住,臣便隨殿下一同去?!?/br> 太平忍不住笑了,“我可舍不得?!?/br> 婉兒也笑了,“臣也舍不得?!?/br> 太平聽得心暖,翻身坐起,指了指自己的右頰,“本宮怎么不知道上官大人舍不得呢?” 婉兒匆匆往艙門外看了一眼,低聲嗔道:“這兒不可孟浪?!?/br> “哦?!碧焦首鞑粣偂?/br> 婉兒輕嘆,太平就知道她是這樣的性子,倒也不會逼她如何,哪知臉上突然印上一吻,這猝不及防的驚喜竟是讓太平的心微微一顫。 婉兒低聲問道:“夠不夠?” 太平啞笑不語。 婉兒就知道她是個得寸進尺的,忽然揚聲道:“紅蕊,繞船走一圈,瞧瞧月亮可升起來了?” “諾?!奔t蕊與春夏相視一笑,大人與殿下的這種暗語,她們兩個心知肚明。所謂繞船,就是想讓她們兩個左右值衛(wèi),可別讓旁人壞了好事。 就在兩人乖巧地走到船艙的小窗邊值衛(wèi)時,春夏含羞往里面偷偷一瞥,當(dāng)即紅透了臉頰—— 大人揪住了殿下的衣襟,紅著耳根一口吻上。 春夏連忙回頭,心跳狂亂無比。 “殿下想要什么,臣都愿給殿下。”婉兒并不怕死,怕的是不能陪殿下一路走到底。明知不可,只要是殿下想要的,她都甘心奉上。 不知怎的,春夏聽見這句話只覺燙耳。她連忙捂住雙頰,順勢捂上了雙耳,沒想到向來清冷自持的上官大人,說起情話來如此直白熱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