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回來了便好,總能見上的。 婉兒這樣安慰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加快了步子,走入了大明宮的宮門。 她回到紫宸殿的偏殿時,發(fā)現(xiàn)幾案上放著一匹紫綾??催@花紋,并非出自尚衣局。 紅蕊滿臉笑意,眼圈還濕著,似是剛哭過。 “紅蕊,你這是……”婉兒看看紅蕊,又看看紫綾。 紅蕊啞聲道:“春夏剛剛來過?!?/br> “她說了什么?”婉兒警覺,春夏來此,肯定不僅為了探望紅蕊,送這一匹紫綾。 紅蕊笑道:“明日是上元節(jié),殿下約大人西市把酒賞煙火。” 婉兒忍不住笑出聲來,“就這一句?” “戌時,不見不散?!奔t蕊趕緊補(bǔ)了一句,“春夏說,殿下交代,明日盡可能尋常打扮,能與路人撞衣裳最好。” 婉兒會心一笑,“是該如此。” 紅蕊卻犯難了,她與婉兒的衣裳都出自宮中,哪能與路上撞衫呢? “明日一早,先隨我回家一趟?!蓖駜簠s已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宮中沒有尋常衣裳,可宮外的家里能有。 紅蕊激動點(diǎn)頭,“好!” 婉兒只有在這兒,才敢釋放出自己的欣喜之色。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了那盞跑馬燈,上面的紅衣小人明明沒有畫五官,可婉兒知道這個紅衣小人到底是什么模樣。 太平。 婉兒啞然失笑,只覺全身血脈都因?yàn)槊魅盏南嗑鄯序v著。 這邊太平來到了東宮,與三哥三嫂寒暄后,便與秘書郎中一起議定了公告的措辭,準(zhǔn)備借著這次的上元節(jié),用一城的喜慶沖淡這幾個月來的人心陰霾。 正事辦完之后,韋滟便安排了太平在東宮住下,跟著太平來的人馬,李顯也安排了地方落腳。 當(dāng)晚,家宴之后,韋滟送太平回了宜春宮。 韋滟臨走時,太平喚住了韋滟。 “嫂嫂?!?/br> 韋滟含笑回頭,“何事?” “明日是上元節(jié)……” “想出去玩?” 韋滟一直聽說公主是個好玩之人,是以常常被武后訓(xùn)話,如今一見,果不其然。 太平挽住了韋滟的手臂,低聲道:“嫂嫂也知道,母后的人盯我盯得緊,明日我若光明正大地從東宮出去,一大群人跟著我,出去實(shí)在是煞風(fēng)景?!?/br> 韋滟忍笑,“公主金枝玉葉,天后是擔(dān)心你出事?!?/br> “嫂嫂安排兩個人跟著我便好,我實(shí)在不喜歡母后的人,總是悄悄說我的不是?!碧降恼Z氣微嬌,生怕韋滟不答應(yīng),“嫂嫂,你就幫我一回吧,我會記得嫂嫂的恩情的!” 韋滟也知道武后的手段,賣個人情給太平,也不是不可。如今東宮位置初定,正直需要幫手的時候,多一個太平,以后她若嫁了,便等于多了一個外戚勢力,怎么算都是劃算的買賣。 “好。”韋滟爽快答應(yīng)。 太平高興大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還有一事,要勞煩三哥?!?/br> “何事?” “與我同行的那個武將軍,武攸暨。” 韋滟今日見過,還有些印象。 “他是母后強(qiáng)行塞給我的,我又不喜歡他。”太平直接點(diǎn)明,“本來同行的還有城陽姑姑家的紹哥哥,可無奈半途出了意外,便命人將紹哥哥送回洛陽養(yǎng)傷了?!?/br> 韋滟靜靜聽著,二圣的意思如此明白,怪不得太平不喜歡被這些人跟著。 “明日可不可以讓三哥邀請武攸暨來東宮喝一杯?”太平說完,立即給了韋滟一個承諾,“我只想好好玩兩天,玩盡興了,我便會幫三哥辦妥天象一事,甚至……”太平湊近了韋滟,附耳道,“讓太史局再加幾句祥瑞之言,讓三哥這儲君之位坐得更穩(wěn)些?!?/br> 最后這句話戳中了韋滟的心坎,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嫂嫂,幫幫我,好不好?” “我?guī)湍氵@一回,太平,你可要記得嫂嫂好啊。” “自然記得!” “好?!?/br> 韋滟走后,太平長舒了一口氣。 她推開小窗,墻角的梅樹已開,香氣芬芳,撲鼻而來。太平抬眼望向墻上覆雪,只希望今晚可以快快過去,明日把武攸暨留在東宮后,她便趕去西市,見她的心上人。 正月十四,這是上元節(jié)的第一日。 太史局一早便張榜言明,天狗食日是預(yù)兆廢太子失德,而新太子一心為民,布施多日,誠心動天,所以開年的大唐并無禍?zhǔn)拢矡o戰(zhàn)事,這是大兇過后的大吉之兆。 與此同時,東宮張榜,會在上元節(jié)這三日在龍首渠、清明渠、永安渠、漕渠四處命高僧開啟法會,放燈祈福。 這三日子時,衛(wèi)士還會循例燃放千發(fā)禮炮,長安上下同慶上元。 好不容易到了申時,武攸暨前來赴約。 李顯與武攸暨有過不少照面,加上韋滟的枕頭風(fēng)實(shí)在是吹得厲害,李顯便一面與武攸暨敘舊,一面拉扯著他飲酒。 太平陪同在側(cè),象征地飲了幾杯,便說自己不勝酒力,退了宴席。 暮色漸深時,太平換上了李顯的常服,帶著兩名東宮衛(wèi)士,從玄德門離開了東宮。 太平玉冠簪髻,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圓襟袍衫,腰上用玉帶系著,懸了一塊白玉雙魚佩。她才踏出玄德門,便瞧見春夏候在了宮門前,她莞爾招手,春夏便跑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