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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切回到了最初。 上官婉兒倦然閉眼,心跳卻比平日快了一拍。 縱使知道結局是什么,縱使知道往后該如何做,她也想走出掖庭,再見她一面。 太平…… 她蜷起身子,拳心貼在心口,這兩個字的溫度足以讓她整個人溫暖起來,甚至還難以自抑地激動著——這一世與她再見的那一刻。 天光大亮。 太平今日起得很早,春夏幫著公主梳妝了一個多時辰,公主似乎一直不滿意今日的妝容。 “胭脂淡了點!” “那這樣呢?” “發(fā)髻不好看!” “那梳這樣?” “玉簪就這幾支么?” “奴婢去給殿下再拿幾支來?!?/br> “春夏,把本宮的裙子多拿幾件來!” “諾?!?/br> 春夏還是覺得心有余悸,昨晚太醫(yī)來過,說公主殿下一切安好,李旦與她這才放了心。可公主今早一醒來,就各種打扮,分明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春夏越想越不對勁,偏生她還不能多嘴細問主子之事。 春夏去衣柜邊拿裙子時,太平含笑看著鏡中的自己——稚氣依舊,笑容如昔,只是神色中多了一絲她這個年歲不該有的沉穩(wěn)之氣。 她忍不住又掐了掐自己的臉,確認這次不是午夜夢回。 痛意傳來,她笑意卻更深了幾分。 今日是她與婉兒的初見,也是她與婉兒的再見,她一定要以最美的模樣見她! “殿下,是喜歡素凈點的,還是喜歡……” “這件!” 太平指了指春夏左手上抱著的雪紗裙衫,婉兒喜歡雅致的打扮,她穿這身見她,定能給她一個好印象。 “奴婢伺候殿下更衣?!贝合姆畔掠沂值囊氯梗е街敢囊氯棺吡诉^來。 太平在銅鏡前站起,平舉雙臂,她極力按捺著內心的激動,她越是盼望再見,時光似乎就走得極慢。 再等等,就可以見到婉兒了。 就在春夏給太平梳妝打扮時,武后的詔令傳入了掖庭。 上官婉兒平靜地領了旨,跟著內侍走出了掖庭的宮門,沿著狹長的宮道,一路走向安仁殿。 每走一步,她便離太平近一步。 歡喜之意也越發(fā)地沸騰。 她垂下腦袋,極力讓自己的呼吸沉下來,即便已經知道武后會問什么,即便記得她該如何答,她還是擔心自己會出什么紕漏,引來武后的不悅,失去與太平再見的機會。 穿過了嘉猷門,她終是踏入了太極宮的地界。 沿著千步廊一路往東行去,她在安仁殿外深吸了一口氣,跪在了殿外,等待武后召見。 “二哥!你聽我一句!這兩日母后心情不好……”英王李顯的聲音響起,只見他焦急地追上了前面那個華服玉帶的太子李賢,張臂攔住了他,勸道:“你就別惹母后不高興了?!?/br> “母后已經違制太多,朝野上下對母后已有微詞。父皇身子本來就不好,她還總讓父皇去泰山封禪,這事旁人勸不得,我這個當兒子還勸不得了?”李賢推開了李顯,大步繼續(xù)往前,離安仁殿越來越近。 李顯徹底急了,一把抓住了李賢的衣袖,“二哥!” 李賢怒聲道:“放手!”他本就生得俊俏,極怒之下,英氣更盛。 李顯松開了手指,唯諾道:“大哥在洛陽死得不明不白,二哥,我只怕你……只怕你……” “重蹈覆轍么?”李賢的神色凝重,終是止住了腳步。 李顯趁機道:“此事二哥你真的不要管了?!?/br> “呵……”李賢苦笑,他們的母親并不是一般的皇后,那些風言風語每個字都讓他們透心地害怕。 李顯拍了拍兄長的肩膀,“回東宮吧,二哥?!?/br> 李賢沉沉一嘆,不甘心地望向安仁殿的殿門,視線落在了跪地的少女身上——陽光落在她身上,她雖然跪著,腰桿卻挺得筆直,像是一株挺拔的翠竹。 “那個宮婢是誰?”李賢疑聲問道。 李顯瞇眼看了看,“不認識。” “竟有你不認識的?” “二哥你這話什么意思?” 李賢好奇地往前走了兩步,李顯再次把他攔下,“你還要去惹母后不快么?” “我只是好奇,那宮婢到底是什么人?”李賢說完,繼續(xù)朝那邊緩緩走去。 正當此時,入殿回復的內侍走了出來,道:“天后有令,宣罪婢上官婉兒入內覲見?!?/br> “諾?!鄙瞎偻駜哼凳?,起身后垂頭隨著內侍走入了安仁殿。 第3章 梨花 大唐氣象萬千,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是由此時安仁殿上的天后武媚娘畫上的。 隔世再見,婉兒只覺心緒復雜,跪地叩首之后,并沒有像上輩子那樣昂頭直視武后的雙眸。 武后沒有立即讓她起來,只因內侍在武后耳側低語了幾句。 這是武后最風華絕代的年歲,那身絢麗的鳳袍穿在身上,她只須靜靜地坐在那兒,便已是不怒自威。 鳳眸微沉,武后若有所思地望向殿門處,笑意中多了一絲冷冽。 “宣太子跟英王進來?!?/br> 內侍低頭,斜眼看了一眼兀自跪著的婉兒。 武后已是興致全無,揮袖道:“鳥在籠中,飛不了的,改日再問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