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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蔥白的食指揉著唇瓣,圓眼輕閃,聲音壓低道:“殿下……外面是何情況?” 大約是睡得太沉,話間帶著濕濕軟軟的鼻音。 顧宴容松開了鉗制她的手,手臂支起籠罩在她身側,仍舊是矜漠冷淡的一貫風格:“無礙?!?/br> 他似乎全沒有插手的意思,聽外頭焦急喊著“行刺”、“護駕”,沉沉沒甚么波動。 謝青綰尚在低燒,昏沉想起他方才出門,正是巡查布防,這場行刺大約也在意料之內(nèi)。 顧宴容撐著一條手臂,與她沒有半分肢體接觸。 謝青綰迷迷糊糊又軟進衾被間,在他耳邊細聲問:“殿下早已料到么?” 頭頂?shù)瓚寺?,未多作解釋?/br> 謝青綰較平日里反應遲鈍許多,全無察覺他異常的情緒。 乖順聽了半晌兵器相斗,遲遲不見有停歇的跡象,她壓著呵欠很有些無奈道:“好吵?!?/br> 她低燒還未退盡,一把清亮的小嗓子都是啞的,眼尾香腮燒得透出淺紅,目光濕漉。 顧宴容與她恍若是一冰一火兩個極端。 外頭那場廝殺漸被平息,小皇帝毫發(fā)無損,下旨休整半日,午后啟程。 春雨過后潤澤清爽,謝青綰卻攏緊了窗牗,不敢再吹風。 趁著天晴,一行人車程極快,第三日清晨便已抵達這座佇立了三朝的湯泉行宮。 第15章 如玉 ◎殿下很熱么◎ 湯泉行宮建于彌霧山半腰,依山勢交錯起伏,玉殿成群,瑰麗奇險。 攝政王同皇帝一道閱過禮,便由宮人引著隨行的眾大臣及家眷,各自回安頓好的宮室里去。 她的夫君冷血鐵腕殺名在外,鮮有上前寒暄的大臣,拉幫結黨者更不敢恭維到她頭上。 謝青綰一路巴巴黏著他,暗戳戳消極怠工只圖清靜,因著心情曼妙,小碎步里都帶了點雀躍。 未出正殿,身后忽有稚嫩的聲音喚道:“皇叔留步。” 顧宴容仿佛早有所料地停下腳步,回身頷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謝青綰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款款施禮:“陛下萬安。” 垂首間,忽見小皇帝三步并作兩步迎上來,朝她虛虛一扶:“免禮?!?/br> 他左眼覆著金飾,抿唇時透出內(nèi)斂與拘謹:“朕豈敢受皇嬸的禮,往后便同皇叔一樣免了這些縟節(jié)?!?/br> 君臣大禮,豈可逾越。 謝青綰眉尖輕微蹙了蹙,側眸征詢過攝政王的首肯,才接下這份恩赦:“謝陛下.體恤?!?/br> 一路來舟車勞頓,她早有些困乏,見皇帝同顧宴容似乎還有要事相商,正欲福身請辭。 小皇帝已試探著開口道:“皇叔,九竹寨興修水利一事,還未問過皇叔的意思” 謝青綰一時失了先機,只好貼在顧宴容身側,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口。 攝政王乃當朝極擅權謀心計之人物,必能通曉她這點小小的心愿。 快放她回去休整罷。 顧宴容有一瞬的停頓,忽然不動聲色捉住她作亂的手,攏進自己掌心。 二人本就貼得極近,謝青綰被他溫熱的指腹摩挲過腕骨,散漫把玩著掌心的一點軟rou。 她暗自掙了掙,顧宴容卻恍若無覺一般。 “稻秧移栽的時節(jié)將至,陛下還未作出定奪么?” 小皇帝抿緊了唇。 攝政王壓低眉眼掃視過來,不疾不徐問道:“定都江南百余年,歷朝所留水利良策指不勝屈,陛下讀過多少?” 他語氣不重,負手而立時格外冷雋,帶著點慢條斯理的指點意味。 小皇帝卻緩緩埋下頭,神色掩蓋于那半張金面之下,隱晦看不分明:“朕……還未來得及讀過?!?/br> 顧宴容袖底仍攏著她微涼的柔荑,指尖瑩潤柔軟,令他愛不釋手。 面上卻平淡無波:“天啟三年《明澄府蓄庫論》,永鎮(zhèn)元年《古漳堰引渠論》,永鎮(zhèn)三年《平江漕運論》,皆在隨行奏疏之內(nèi),望陛下熟讀成誦,臣明日來問?!?/br> 他每吐一個字,小皇帝面色便沉滯一分,最后徹底灰暗下去。 偏偏這位攝政王渾然不覺如此課業(yè)量是何等駭人。 他攬住身邊不知因何緣故格外黏人一些的謝青綰,似乎尚有一點為人臣子的自覺:“恭送陛下。” 謝青綰倚在他懷里目送小皇帝丟了魂一樣緩緩離去,隱隱有些同情。 她十歲時不過將將認全了字,至多能記得幾句耳熟能詳?shù)拿?/br> 至于甚么《明澄府蓄庫論》之云,是看一眼便要減壽的程度。 溫熱的手掌忽然探至頸側。 謝青綰下意識仰躲,被他按住腰肢,探了頸間的體溫:“冷?” 她生就肌膚薄些,頸側的軟rou尤其敏感,近乎是在他掌心擦過的瞬間便騰起酥麻的異樣,順著耳根蔓延開來。 謝青綰耳尖燒起紅:“不冷?!?/br> 掌下的纖腰霎時繃緊,顧宴容神色一動,稀松平常地挪開手。 暗自記下了那片肌膚的位置。 行宮提早半月便已收拾妥當,上巳節(jié)祭典隨行的盡皆天潢貴胄,權勢熏天不可輕怠。 皇帝在正殿閱禮時,宮人便已交接過各家的隨侍和行裝。 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引攝政王夫婦至銀渺閣,極盡恭敬道:“王爺,王妃娘娘,便是此處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