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從工作室其他員工的閑談中，得知掛在熱搜榜上的事。

    他只掃了一眼，再聯(lián)系戚喬，微信電話都沒有人應(yīng)答。

    這才感覺出一絲不對勁。

    謝凌云半垂著眼睫，視線落在房間五斗柜上，戚喬與她mama的一張合影上。

    他很快撥出另一通電話。

    江淮一周之前進組，電話沒有立即接通。

    謝凌云輾轉(zhuǎn)詢問了三位圈內(nèi)導(dǎo)演與制片，拿到了江淮正在拍攝的戲?qū)а莸碾娫挕?/br>
    這才周折地聯(lián)系到了江淮。

    “網(wǎng)上有人曝光戚喬拒絕贍養(yǎng)她父親，她不見了，我找不到，你知不知道她會去哪兒？”

    江淮還沒能來得及消化他三言兩語中的信息量，但沒有立即追究，只思索了幾秒，很快道：“你去什剎海找找?！?/br>
    他還想要詢問來龍去脈，謝凌云卻等不及，只撂下一句回頭再說，便掛了電話。

    林舒眼看著他要出發(fā)，焦急道：“找到了嗎？”

    謝凌云腳步微頓。

    “手機號給我?！?/br>
    “什么？”

    “我說你的手機號給我?！敝x凌云神情冷峻，打開手機，記下林舒懵著腦袋說出的號碼后，聲音沉靜，一字字說，“等會兒我發(fā)你個電話，你聯(lián)系他。微博、豆瓣、還有各種論壇上那些造謠辱罵的，該刪的刪，該告的告?！?/br>
    他抓起玄關(guān)柜上的車鑰匙，臨走之前，又回頭。

    “回應(yīng)暫時不必，等我找到她再說。戚喬一定有她的理由。去做你該做的事，別讓網(wǎng)上那些人罵她?！?/br>
    林舒點頭：“我知道。找到的話，先跟我報聲平安。”

    十四公里的路程，謝凌云只花了二十分鐘，便抵達了公園門口。

    他踩著閉園的時間，進了園區(qū)。

    冬日太陽西沉得很早，天色晦暗不明，湖邊只剩下零星幾位游客。

    冰層厚厚地覆蓋了整片什剎海。

    謝凌云由南門進入，從前海南沿，穿過金錠橋，朝北尋找。

    他從沒有覺得什剎海這么大過，直到天色徹底黑沉下來，園區(qū)的廣播督促逗留的游客盡快離開，他都沒有看到戚喬的身影。

    凜冽寒風(fēng)中，謝凌云額上冒出了一層薄汗。

    連毛衣外的那件大衣，都熱得脫了下來。

    直到踏入園區(qū)的半小時后，他躲開巡邏查驗趕人的工作員，在望海樓旁邊的一棵柳樹下，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最近的路燈離了好幾米，那道小小的身影，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著坐在道沿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面前夜色中的冰凍湖面。

    夜色沉沉，但謝凌云還是僅憑著一個看不到臉的背影認出了人。

    他重重舒了一口氣。

    卻沒有立刻走上前。

    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發(fā)現(xiàn)她似乎是覺得冷，細微的動作像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后，才終于走過去。

    他在戚喬面前蹲下來。

    戚喬怔了怔，小小的一張鵝蛋臉被長時間地吹著，泛著蒼白的顏色。

    “……你怎么來了？”

    謝凌云將脫下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伸手輕輕碰了下戚喬的臉頰，發(fā)覺自己的手都比她的臉頰溫度高許多后，捧住，動作溫柔地捂著。

    “也不怕冷?！敝x凌云低沉著嗓子說，“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戚喬喬，你是不是要嚇?biāo)牢?？?/br>
    戚喬被他揉捏地嘴巴嘟起來，聲音含混不清：“我只是想來后海看一眼?！?/br>
    謝凌云沒有戳穿她，微微起身，托著戚喬的一只手臂，將她攬起來。

    戚喬卻因為蹲坐了太久，一站起來，腿腳一陣陣發(fā)麻。

    “能走嗎？”

    “……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謝凌云背對著戚喬，在她面前蹲下來，朝后伸手：“上來，我背你。”

    戚喬慢吞吞地俯下身，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

    等起身，才又輕輕地在他耳邊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問了你師兄?！敝x凌云說。

    戚喬聽見他用“你師兄”來稱呼江淮，不禁笑了下。

    “舒姐打了太多電話，我……我那個時候不想和別人說話，就索性開了免打擾。”她又說，“因為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偶爾一個人來這兒，所以師兄知道?！?/br>
    謝凌云往前走的步子并不算快，像是背著她百無聊賴地散步。

    他笑了一聲：“我又沒有說什么?！?/br>
    戚喬趴在他肩頭，望著謝凌云側(cè)臉，輕聲又問：“你冷不冷？”

    “嗯。”謝凌云說，“你摟緊點?！?/br>
    戚喬聽話。

    她又望了一眼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湖面：“今年沒有和賀舟來滑冰嗎？”

    謝凌云笑說：“都多大了，誰還跟他來這兒丟人?！?/br>
    戚喬說：“可是我想滑一次，以前只和室友來過那么一次?！?/br>
    “那明兒就來？”

    “你不怕丟人了？”

    “丟人就丟吧，哪有讓你開心重要?！?/br>
    “你從哪里去進修情話了？”

    “這算嗎？”

    戚喬只是笑，臉頰埋在他脖子里，沒有說話。

    回到車上，謝凌云給江淮和林舒回了消息，讓他們安心。

    他拿走了戚喬的手機，沒有叫她看網(wǎng)上的消息，回到家中，洗了澡相擁而眠。

    這一夜他們這一隅安然溫暖，外面卻鬧翻了天。

    幾千年百善孝為先的傳統(tǒng)下，網(wǎng)友們對于一個片酬千萬的頂流女明星拒絕贍養(yǎng)自己親生父親一事群起而攻。

    昨日林舒僅讓人刪掉所有謾罵與造謠的言論，并沒有更進一步的舉措。

    撤下全部熱搜捂嘴，讓表面看起來風(fēng)平浪靜，但水面底下會造成洶涌的龍卷風(fēng)。

    清晨早起，戚喬便接到了林舒的電話。

    這一次，她沒再躲避。

    “戚喬，你得告訴我真實原因，我才能讓公關(guān)他們著手去做。”林舒嘆息著規(guī)勸，“什么都不說，我們沒有辦法澄清?！?/br>
    “不用澄清，我的確不會贍養(yǎng)他?！逼輪糖迩謇淅涞卣f。

    “戚喬……”林舒放柔聲音，“你爸媽在很早之前就離婚了對吧，要不然對外就說這幾年都沒有和你父親聯(lián)系，并不知道他的生活，然后我們再給你父親轉(zhuǎn)一筆贍養(yǎng)費……”

    她沒有說完，就被戚喬打斷：“不，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他。”

    這一句說完，掌心手機被人拿走，謝凌云接過，對電話那一頭的林舒道：“聽她的。不必回應(yīng)了，你們休息吧，辛苦?！?/br>
    他將手機放在一旁桌上，彎下腰來，從身后抱住了炸毛的小貓。

    “好了。”

    他抱著戚喬在沙發(fā)上坐下，像哄小朋友一樣，在她纖薄的背上輕輕拍著。

    戚喬緊緊抱著謝凌云的脖子，悶聲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冷血無情?！?/br>
    “沒有?！?/br>
    戚喬埋頭在他懷里，聲音沉悶地像是積攢了許久才砸下來的暴雨。

    “我不會給他的，他不是我爸爸?！?/br>
    她隔著衣服，把手指放在腰腹商法那道術(shù)后的疤痕上，低喃著重復(fù)：“他不是我爸爸?！?/br>
    謝凌云覆在她手背上，低頭吻了吻戚喬額頭。

    “好，都聽你的，不給他?！?/br>
    戚喬在他懷里窩了好久好久，炸起的毛才全部順下來。

    “你不問我以前發(fā)生了什么嗎？”

    她的手移開，謝凌云低頭，隔著衣服，張開掌，虎口卡在戚喬肋下，手指愛撫地在她背上拍著，拇指指腹停留在毛衣下那道術(shù)后沒有消除的刀口傷疤上。

    戚喬感覺到，微微錯愕，思緒空了一秒，卻又緊接著被他的話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他丟下你們了，是不是？”謝凌云低聲道，“你的反應(yīng)很好猜。我只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其他的……都不想要你再想起?！?/br>
    戚喬對網(wǎng)上的一切有關(guān)戚懷恩的消息都做冷處理姿態(tài)。

    不到48個小時，網(wǎng)友們對她的態(tài)度與評價急轉(zhuǎn)直下。

    之前因馮巍事件而得到的同情與憐憫，也一并被收了回去。

    戚懷恩的那些照片拍得太好，或者說他的近況的確足夠凄慘，才會賺足人皆有之的惻隱之心。

    然而就在當(dāng)天晚上的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