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223節(jié)
而很快,這些聲音與畫面,皆被一道身影所掩蓋。 那道身影既出現(xiàn)在了他腦海中,又如幻覺般闖入他的視線。 燈火闌珊的街尾處,那道楓紅色的窈窕身影在小攤前不知在挑選著什么東西。 王敬勇用力眨了下眼睛。 下一刻,他便斷定并非是自己眼花。 因為她身邊,此時還站著一名著黛藍(lán)衣袍的年輕男子。 他縱是再如何眼花,卻也不至于再另外眼花出這般礙眼的一個人來? 二人并肩而立,不知在說些什么,皆是面帶笑意。 動作先于意識,王敬勇走了過去。 顧聽南抬眼間瞧見了他,不禁一愣:“王副將?” 隔著七八步遠(yuǎn),王敬勇看著她,未再上前。 “聽南,不知這位是?”她身邊的年輕男子見狀問道。 顧聽南笑著答道:“此乃我一位好友,姓王,也是軍中之人?!?/br> 好友? 看著那站在一起的二人,王敬勇微一皺眉。 換作往常,這“好友”二字必會叫他覺得過分親近,但此一刻,卻叫他生出了截然相反之感。 “那……我先去前面等你?!币娔俏弧昂糜选辈簧鹾媒咏哪?,年輕男子負(fù)手離開了此處。 顧聽南走到王敬勇面前,剛想要說話,嗅得他一身酒氣,不由一怔。 旋即,她看一眼人來人往的四下,趁著無人注意這邊,便拉著他去了一旁的暗巷中說話:“你喝了多少酒,怕是醉了吧?” 他不是一貫自詡頭腦清醒,從不會做有可能影響自己建功立業(yè)之事的嗎? 怎今日醉成這般模樣便出了門? 顧聽南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只聽他的聲音相較往日,多了絲人氣兒一般,問她:“方才那人是誰?” “你說喻大哥啊?!鳖櫬犇峡戳搜巯锿獾姆较?,隨口解釋道:“那是阿衡家中嫂嫂阿瑤的娘家阿兄,阿瑤的父親本就是北境武將出身,喻大哥便也年少隨父從軍,近年來父子二人一直駐守甘州,數(shù)日前才剛奉召回京——” “阿瑤已數(shù)年未見父兄,此番趁著娃娃滿了月,便搬回了喻家小住,我也久未見喻家伯父,便隨著一同來了?!?/br> 她說著,指向街后那錯落的宅邸所在:“喻家就在街后,倒是同定北侯府頗近?!?/br> 王敬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過頭之際,鬼使神差地問:“照此說來,你與他是青梅竹馬了?” 顧聽南看著他:“算是吧?!?/br> 他又問:“兩小無猜?” 顧聽南笑著問:“有何不妥嗎?” 當(dāng)然不妥——王副將心底有道聲音呼之欲出。 到了嘴邊,則變作了:“那他……可有婚配沒有?” 顧聽南笑微微地?fù)u頭:“倒還不曾?!?/br> 王副將皺眉,拿“這簡直離譜”的語氣道:“他這般年歲竟還未婚配?” “王副將同樣也是這般年歲,不也未曾婚配嗎?”她說話間,又朝他走近一步,隨著這個動作,本就狹窄的巷中仿佛只容得下二人了。 他便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王副將一貫拒人于千里之外,突然如此關(guān)心我與他人之事,便不怕我生了誤會嗎?”她微抬著臉,眸中倒映著月色,泛起一層瀲滟光輝。 他一垂眼,二人間的距離便好似近在咫尺。 這般距離,發(fā)生些什么,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而有些答案,是與不是,此一刻,也不再需要多么敏銳清醒的腦袋才能去分辨。 酒意與本能使然,王敬勇俯身下去,吻住了那張殷紅的唇。 沒有猶豫,顧聽南的手攀上了他的肩。 這個動作,如星火燎原,將夜色都燒灼得熾熱起來。 次日,便是太子妃的誕辰宴。 不同于入宮赴宴的其他人,衡玉今日照常為嘉儀郡主授課。午后,剛自東宮書堂中出來,便被女使月見請去了太子妃處。 第222章 若就此被她奪去貞潔 見到了太子妃,衡玉含笑施禮:“愿太子妃眉壽永福,福慶康寧?!?/br> 太子妃笑著點頭,抬手示意她起身,語氣愉悅:“叫衡娘子過來,是為試衣,此前交待了尚衣局為你置下了幾身裙衫,今日方才送來,正巧今晚用得上?!?/br> 衡玉輕眨了下眼睛。 素日里太子妃待她固然便十分和善,但此時這般語氣與稱呼,較之此前的客氣,卻像是添了一層親密。 這是何故? “你與月見身形近似,各處是比照著她來做的,合適應(yīng)當(dāng)是合適的,只是不知你喜好,便叫尚衣局照著最新的樣式做了幾身?!碧渝χ叽伲骸翱烊Q上瞧瞧,看看更喜歡哪個樣式,喜歡哪個便穿哪個?!?/br> 衡玉心領(lǐng)神會。 尚衣局做衣裳需要時間,這些大致是她初入東宮時備下的。 太子妃行事當(dāng)真是細(xì)致妥協(xié)。 “多謝太子妃。”衡玉道謝,并未推辭。 太子妃笑意愈濃,示意月見引著衡玉去更衣。 換了新衣,月見又替衡玉重新梳了發(fā)髻。 “月見jiejie的手真是巧?!焙庥駥︾R說道。 月見看著鏡中明媚悅目的少女臉龐,笑著道:“是吉娘子生得好看,任憑婢子如何胡亂倒騰都是好看的?!?/br> 衡玉透過鏡中與月見相視而笑罷,心中的好奇更深了些。 她這一番更衣梳發(fā)收拾下來,不難發(fā)現(xiàn),太子妃殿中的每個人都較之往常更添幾分愉色。 這份喜悅,好像并非單單只因今日是太子妃誕辰之故。 “瞧瞧,這才真真是人比花嬌了?!碧渝鄯祷貋淼暮庥?,滿眼欣賞,越瞧越覺得喜歡。 衡玉初入東宮時,她自也是欣賞的,但因心中存了份猜疑,欣賞愈重,便愈添失落。 后來下定決心勸服了自己時,仍是存了份苦澀。 再到之后,她與太子說開了此事,那份猜疑徹底消散,再看向這個女孩子時,她只剩下了純粹的欣賞與贊嘆。 而今,她多年來的心愿得償,正是得益于對方相助,感激之下不免便生出了喜愛。 “除了試衣之外,實則還有一事想勞煩吉娘子……”太子妃說話間,項嬤嬤已經(jīng)示意月見帶著殿中幾名宮娥退了出去。 “不敢談勞煩?!焙庥衩嫔闲σ馕礈p:“若有衡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太子妃交待即可?!?/br> 太子妃聞言先是笑了笑,看向一旁的乳母。 項嬤嬤便笑著開口:“原本是不宜急著對外宣揚的,但吉娘子不是外人,便也不瞞著了——昨日醫(yī)官已為太子妃診出了喜脈?!?/br> 一瞬的意外之后,衡玉只覺在意料之中。 方才她便已有猜測了,沒成想竟還真是。 她露出真切的笑意:“如此便恭喜太子妃和殿下了?!?/br> “還要多謝吉娘子此前送來的調(diào)理方子。”太子妃笑著道。 “衡玉不敢邀功。方子只是調(diào)理而已,更緊要的是您自身,心中放寬了,自然便如愿了?!?/br> 太子妃抿嘴笑了:“我可不管,我如今就是信你。” 衡玉莞爾:“衡玉又非送子觀音座下童子,您便是信,也當(dāng)信那方子才是?!?/br> 太子妃與項嬤嬤聞言不禁皆笑出了聲來。 殿中氣氛愈發(fā)融洽愉悅。 衡玉也并不覺得太子妃待自己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有何不對。 人總是如此的,順心之下,面對那些令自己順心之人,便愿意付諸更多的善意與喜歡。 人與人之間,喜愛之情的發(fā)生,從來不會是完全“純粹”的,毫無緣由的。 此乃人之常情,不必盲目自喜,也不必將此視作為對方功利算計。 “昨日醫(yī)官開了張安胎的方子,我便想著,要托你帶給那位老先生給看一看?!碧渝壑行σ馕瓷ⅲc衡玉直言道:“這一胎自是緊要的,我總覺著經(jīng)那老先生看罷、亦或是另開一張方子,才能安心?!?/br> 并非是她偏信何人,而是多年來的事實擺在眼前。 衡玉應(yīng)下來:“小事而已,衡玉必當(dāng)辦到?!?/br> 項嬤嬤便雙手將方子遞上。 衡玉折起,將方子收入袖中之際,觸碰到了其內(nèi)備著的應(yīng)急之物。 “稟太子妃,石老夫人與秦夫人及家中郎君到了?!痹乱姼艉熜χA道。 衡玉會意福身:“那衡玉便先告辭了?!?/br> 太子妃點頭,含笑吩咐月見:“前面嘈雜,帶吉娘子去偏殿歇息,等候晚間開宴?!?/br> 月見應(yīng)“是”,衡玉退了出去。 在臨出內(nèi)殿之際,只見一名氣質(zhì)不俗著命婦服的老夫人帶著晚輩走了進(jìn)來。 這便是太子妃的生母、金家如今的老夫人石氏了。 而其后,便是其兒媳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