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45節(jié)
吉吉未有看他,他也不曾開口,二人就這么一左一右守立著。 “是何緊急之事?”看著帳中施禮之人,蕭牧問道。 衡玉也不耽誤,當即將手中畫像遞上前去:“此乃我今日所繪,見之便覺略有熟悉之感,似乎曾在侯爺身邊見過此人,還請侯爺看一看,身邊是否有與之神似者——” 蕭牧正色接過,先將那畫像在手中握了片刻,適才打開。 衡玉將他細微的動作看在眼里,不由默然——這是以防她這女jian細行圖窮匕見刺殺之舉嗎? 但也完全可以理解的。 她很快斂神看向蕭牧,又道:“或許只是某一處稍有相似,侯爺還當細思?!?/br> 說話間,她一直在看著蕭牧。 如今她僅有的一絲線索就在蕭侯爺身上,接近他,仿佛便接近了真相——若能借蕭侯打開那扇門,無論是與不是,至少能得一個明確的結果。 蕭牧微一頷首,應了聲“嗯”,便將目光專注到了那幅畫像之上。 只片刻,他便自語般道:“確是像在何處見過……” 作畫之人極擅抓人神態(tài),這熟悉感便源自于眉眼神態(tài)—— 蕭牧思索間,腦海中忽地出現(xiàn)了一張面孔。 而于此同時,衡玉神色忽然一變,頓生恍然大悟之感! 她想到了! 不單是樣貌,年紀似乎也對得上! 蕭牧抬眼,二人四目相對間,幾乎是同時說出了一個名字。 不多時,蕭牧便帶著衡玉出了大帳。 “將軍?!泵纱笾c帳外士兵連忙行禮。 蕭牧轉頭看向身側少年:“隨我回城——” 蒙大柱應下,立即點了十余名精銳跟隨。 衡玉跟在蕭牧身側,一路遇到許多行禮的將士。 察覺到身后那些隱晦的目光注視與極低的私語聲,一貫不算遲鈍的衡玉大致有些猜測,便道:“來得匆忙,未及更換男子衣袍,給侯爺添麻煩了?!?/br> 蕭牧腳下未停,面無表情:“……換了男子衣袍麻煩便更大了?!?/br> 衡玉沉默一瞬后,深覺贊同。 倒也是這么個道理。 不過,她此時也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此行有些沖動了。 軍營重地,按說不是她能隨意出入的。 而由她引起的“麻煩”,此時正在大營中發(fā)酵。 “趙二,聽說了嗎,有位小娘子來了營中尋咱們將軍!” “我都瞧見了!將軍還隨那位小娘子一同離營走了!二人走得可近了!” “據(jù)我所知將軍家中并沒有meimei……” “當然不可能是meimei!” “此前不是說京中來了媒官替將軍說媒?該不是成了?” “我就說咱們將軍是正經(jīng)人吧!那種傳聞……不可信的!” “那姑娘什么模樣?與咱們將軍可相配嗎?” “這還用說!” “……” “嘰嘰喳喳說什么呢!”一名身穿軍甲,蓄著絡腮胡的男人走了過來。 眾士兵連忙站成一排,繃緊身形:“周副將!” 男人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人,嚴聲問道:“你們在私下議論什么!誰給你們的膽子私下妄議將軍!” 他方才隱約聽到了“將軍”二字,這些臭小子們?nèi)觳淮蚓透疑戏拷彝吡耍?/br> “屬下們不敢!”有人趕忙道:“只是……是有位小娘子來尋將軍,屬下們剛好看到了而已……” 什么?! 男人瞪圓了眼睛,立即道:“說來聽聽!” 四下七嘴八舌,立時恢復了嘈雜。 周副將聽得大為震撼,卻又欣慰激動。 娘耶! 將軍終于出息了! 大捷報! 大喜訊??! ——傳下去,咱們要有將軍夫人了! 心里這道聲音呼之欲出,周副將險些沒能忍住直接就下令。 消息真實性且有待考察,冷靜,要冷靜! 萬分按捺之下,周副將才得以只是道:“走,跟我喝酒去,讓人烤只羊!從我的軍餉里扣!” 衡玉和蕭牧趕回到城中時,天色已經(jīng)暗下。 一行人入城便直奔了苗記包子鋪。 尚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的蒙大柱看著面前的包子鋪招牌有些茫然——總不能……吉畫師是特意喊將軍回城吃包子來了? 可鋪子外的桌凳都已經(jīng)收了,蒸籠也都摞了起來不見了熱乎氣。 正準備關門的苗娘子見得衡玉和吉吉上前,笑著道:“今日已經(jīng)打烊了,姑娘不妨明早再來吧?!?/br> 這位漂亮的小娘子她是見過的,曾隨侯府的蕭夫人來過幾回,而她也聽柳先生說了,這位姑娘就是當初幫阿晴義絕的恩人。 因此,便存了份好印象在。 而下一刻,只聽那小娘子開口道:“苗掌柜,我是來尋齊娘子的,不知她可在鋪子里嗎?” “找阿晴啊,她染了風寒,昨日我讓她回家歇幾天養(yǎng)著,今日便沒來鋪子里。” “原來如此。打攪苗掌柜了,告辭?!?/br> 衡玉向苗娘子微一點頭,沒有多作逗留。 苗娘子略覺得有些古怪——怎這個時辰來找人?且未上前的那一行人馬,瞧著倒像是侯府里的。 蕭牧等人很快離開了此處。 齊娘子如今住在營洲城外的東水縣上,衡玉此前曾讓吉吉去送過御寒之物。此時有吉吉帶路,很順利地就找到了齊娘子的住處。 其租賃的小小宅院在一條胡同的盡頭,其路狹窄,馬車無法通行。 于是衡玉與蕭牧下了車馬,步行穿過了胡同。 此處是一片矮小老舊的民居所在,此時四下多已熄了燈,視線昏暗中,似有一絲微弱響動,蕭牧當即敏銳地看向前方的一座小院院墻處—— 一道灰撲撲的影子自墻頭上消失,像是滑入了院中。 衡玉也隱隱瞧見了。 她尚且不甚確定那影子是人還是其它,但當下腳步又快了些。 那是齊娘子的院子! 院中,齊晴腳下放著一只木盆,正往繩上搭著剛洗過的濕衣,待彎腰再往盆中拿起下一件時,手上動作卻忽然一頓。 墻角處有異響傳來,她戒備地看去,只見昏暗中竟有一道身影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是誰!” 齊晴一驚,將衣物丟回盆中,直起身不安地問道。 第058章 問身世 那影子發(fā)出嘿嘿笑聲,赫然是個男人的聲音:“齊娘子這是不記得我了?前日咱們可是才在巷口見過的……” 堂屋里點著一盞油燈,院子很小,此時借著油燈映照也能大概辨認出對方的身形年紀。 是個四十歲上下、個子不高卻骨骼四肢粗壯的男人。 且能隱約聞得到對方一身的酒氣。 齊晴強忍著恐懼往堂屋的方向后退著:“我不認得你!你快些出去,否則我……” “否則你要如何?”那男人步步緊逼著走了過來,長著酒糟鼻的臉上堆滿了泛著油光的笑:“……我可是個憐香惜玉之人,齊娘子還是不要不識趣的好,你當初和那張老二的事誰不知道?你頂著這樣的名聲難道還想著嫁人嗎?” “倒不如就跟了我,好處少不了你的,你也不必再起早貪黑去城里做活兒,也省得再吃苦頭了嘛!” 齊晴縱是此時滿心恐懼,卻也不耽誤她因這些話而感到惡心至極。 女子做活養(yǎng)活自己是吃苦? 對著這張自以為是的齷齪嘴臉分明才是全天下最大的苦頭吧! “你若再不走,我便要叫人了!”齊晴已退到堂屋門檻前,柳眉豎起呵斥道。 “叫人?嘿,我倒真想聽聽你待會兒是怎么叫的!”男人眼中笑意渾濁,伸手就要朝齊晴撲過來。 而當此時,他忽覺頸后傳來一陣冷風。 下一刻,棉袍衣領就被一把揪住,那人將他往后一拽險些叫他摔了個仰倒。 “誰!” 男人驚叫一聲,剛想反抗,雙臂就被死死壓到身后,疼得他吱哇亂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