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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唯獨甘棠還沒有得到消息…… 是危是福,燕沉瀟渾然不知,心急如焚,距離找到燕成言也不過兩天,可他還是花了極大力氣才忍住沒有立刻調(diào)頭離開去尋甘棠。 他恍惚間會想起系統(tǒng),想起自己兩次許下的愿望……“平安順遂,長樂無憂”,當真是難求……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甘棠好好的。 已經(jīng)是冬末了,這一年的雪下得格外大,紛紛揚揚的,好像要把幾年的積蓄全部花光。 在落雪停止的那一天,燕沉瀟找到了燕成言。 燕成言還在青陵,作為一個被砍下頭顱的“死人”秘密往京城而去,留在隊伍中時,她作為一個普通的謀官留在趙付澄身邊。 燕沉瀟和尋夢相互掩護,一同進了趙付澄的軍隊,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才找到燕成言。 彼時燕成言才從趙付澄的主營帳出來,直往自己的營帳而去,才掀開簾子,便被一把冒著寒光的尖刀架住了脖子。 燭光幽幽,她晃了晃眼方看清來人的模樣。 水墨勾勒一般的眉眼,濃墨重彩,卻在暖黃色的燭光下顯出一種相反的冷調(diào),十分熟悉,是她許久未見的皇兄——燕沉瀟。 燕成言似乎很驚訝,默默收回了反抗的手,絲毫沒有避諱自己的身份,“皇兄,你怎么在這兒?” 燕沉瀟一直以養(yǎng)傷養(yǎng)病的借口留在甘府,不見任何人,也不允許任何人過去探望。燕成言知道這是假的,以為他去尋了甘棠,沒想到竟然出現(xiàn)在了這里。 燕沉瀟這段時間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臉色比雪還蒼白,此刻冷冷地看著燕成言,像是兩團青色幽幽的鬼火黏在了身上。 燕沉瀟收回了刀,他并沒有什么心情同她寒暄,訴說姐妹兄弟情深的感覺更是沒有,他從身上拿出了甘棠給他的信物——一方描著張月軍事?lián)c的錦帕,內(nèi)容包括張欣和張月以往的計劃。 “信物?!彼⑽⒊聊案侍膯疚宜瓦^來的?!?/br> 燕成言面色瞬間凝重了,接過他手中的錦帕,粗略掃了幾眼,眸中閃過幾絲暗色,隨后面露驚喜,說道,“多謝皇兄!” 燕沉瀟看了她一眼,隨即便要離開,燕成言低聲叫住他,“皇兄!” 燕沉瀟再次轉(zhuǎn)過身來,眉眼陰郁,像是凝了千年的墨,不耐道,“什么事?” 燕成言這時才看清他眼里的血色,眉眼昳麗,但十分疲憊的模樣,強撐著,脆弱得仿佛吹一口氣就會倒下,化為粉碎。 她心緒復雜,知道他此行是受了甘棠的委托,倘若沒有甘棠,他大概看也懶得看她一眼,何況送情報。 盡管他們是兄妹。 燕沉瀟見她不說話,只覺得她浪費了自己的時間,更加陰沉了,轉(zhuǎn)身就要離開,燕成言急道,“留步!” “我知道甘棠的情況?!?/br> 燕沉瀟的腳步頓在了原地,身體僵硬地轉(zhuǎn)過身。 這一路上很少人敢同他提起甘棠,尋夢也是,燕沉瀟忍了很久,可現(xiàn)在一聽到她的名字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轉(zhuǎn)過身看向燕成言,漂亮的眼睛睜得很大,黑黢黢的,唯獨周圍一圈是紅的,淚光隱隱,“快說!” 燕成言吞咽了一下口中的口水,眉眼微冷,“如今靈陵被破,甘棠被當作俘虜,留在了梁國的營帳里?!?/br> 她安插了臥底在梁國,雖不能救出甘棠,卻也不會讓她出事。 燕成言聽著,眼淚都快下來了,喉口哽塞,急道,“她有沒有受傷?” 燕成言搖搖頭,“皇兄放心,目前她沒有危險?!?/br> 燕沉瀟聞言,一直提著的心終于終于放了下來,卻還是那么沉重,壓得他快喘不過氣,只恍惚道,“那就好……” 燕成言覺得他又想走了,想起信物中甘棠要她留下燕沉瀟的委托,心頭微沉,干巴巴勸道,“皇兄不必著急,甘棠不會出事的?!?/br> 燕沉瀟冷冷釘她一眼,燕成言繼續(xù)說道,“我有法子能救出甘棠,希望皇兄能配合?!?/br> 燕沉瀟聲音微啞,“什么法子?” “秘密帶兵去往靈陵。”她頓了頓,又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燕沉瀟眉眼更沉了。一個人去尋甘棠,他已經(jīng)覺得時長日久煎熬無比,還要帶上一群人,豈不是更久? “不必?!彼淅渚芙^,“我自己去即可?!?/br> 燕成言看向燕沉瀟,心知留不住,沉默半晌,“好,但我也會繼續(xù)派人過去。” 燕沉瀟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時間已經(jīng)夠久了,他不想再拖了。 可走出幾步,他忽而又回頭,燕成言在身后,沉默地看著他,見到他的動作,微微一愣,下一秒便聽見他說道,“給我備馬?!?/br> 他強調(diào),“最快的馬。” 燕成言看著他蒼白又固執(zhí)的臉,最終妥協(xié),“……好?!?/br> 什么叫歸心似箭,燕沉瀟算是體會到了。 天光微亮,雪又開始下了,鵝毛一般漫天飛舞,他和尋夢沉默地站在營帳前等待馬匹,皎白的雪花落在他黑色的兜帽上,斑斑點點。 馬匹被牽了過來,燕沉瀟翻身上去,纖細蒼白的手指攥住粗糙的韁繩,狠狠一抽,馬匹頓時如離弦之箭般沖出,馬蹄揚起積雪,浪花一般紛涌。 燕成言沉默著看他離開,許久回到營帳,對著身邊的人說道,“備五千精兵,去靈陵?!?/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