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

    她聲音很輕，語氣柔軟，慢慢抬手捉住云端的指尖，動作輕的像是在捕一只蝶。

    ‘端兒都不和我說實話了?！?/br>
    見云端稍稍別開了視線，但沒有掙脫她的手的意思，商粲就輕輕松松地把云端的手重新握到手里，語氣里似是蒙上了層委屈，昳麗如三月桃花的清亮雙眸也適時黯淡下去。

    ‘端兒不乖。’

    被商粲握住的手明顯僵了一僵，感受到身前的人輕吸了口氣的同時商粲就眼疾手快伸手?jǐn)堊×怂难?，沒讓云端成功轉(zhuǎn)身走掉。

    懷里的人柔軟纖細(xì)，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是從背后攬住她的姿勢，商粲看不到云端此時的表情，卻聽到她開口時的聲音難得的不再平穩(wěn)。

    ‘明明是、師姐先……’

    商粲向來穩(wěn)重端正的師妹聲音稍稍顫著，緊緊繃住肩膀，卻被商粲不由分說地攬在懷里。她做過幾次不成氣候的掙扎，動作卻綿軟無力，被商粲輕松止住。

    ‘是師姐先、瞞著我的?！?/br>
    不知是不是被商粲氣的，云端聲音悶悶，最終還是放棄了掙扎，輕輕低下頭，從散落的黑發(fā)間露出她白皙的后頸，有種易碎的脆弱感。

    ‘是師姐先瞞著我的?！贫擞謭?zhí)拗地重復(fù)了一遍，別過頭去，不讓探頭過來的商粲看到她面上神情，‘現(xiàn)在卻來……說我不乖?！?/br>
    ‘是啊，我好壞啊?！?/br>
    商粲坦蕩地點了點頭，鬼使神差地用鼻尖蹭了蹭云端后頸，驚得懷里人一顫。

    ‘惡人先告狀這種事我干的可熟啦?！?/br>
    那片白皙肌膚幾乎是瞬間就變紅了，商粲見好就收，笑嘻嘻地松了手。云端急急忙忙地離她遠(yuǎn)了些，下意識抬手想觸碰后頸，抬到一半?yún)s頓住了，只輕咬著唇別過頭去。

    ‘所以端兒是因為我瞞著你才生氣的是不是？’商粲從善如流地彎腰側(cè)過頭去，硬是要和視線躲閃的云端對視，‘是師姐不好，端兒別生氣了?！?/br>
    ‘當(dāng)師姐的，總是想耍耍帥嘛?！?/br>
    云端躲到哪，商粲就跟著把頭湊到哪，一本正經(jīng)地求饒道：‘去報個仇還被關(guān)了禁閉，說出來很遜的，所以才沒跟端兒說的?！?/br>
    ‘……師姐又不說真話。’

    沉默半晌的云端終于開口道，投來的目光稍有些氣惱，商粲卻笑道：‘終于肯看我了？’

    ‘……’

    ‘好嘛，跟端兒說，都說都說，端兒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保證半句假話都不說?！?/br>
    眼看著云端又有想移開視線的趨勢，商粲忙保證道：‘只要端兒不生我的氣，什么都好說。’

    ‘……’

    云端垂下眼簾，長長眼睫微顫，好半晌才猶豫著放松了肩膀。商粲高興起來，開開心心欺上前去。

    ‘不生氣啦？’

    ‘……要看師姐等下怎么說?！?/br>
    ‘好好好沒問題，我肯定知無不答言無不盡——在那之前，端兒到底是為什么會到這來？也該告訴我了吧？’

    ‘我昨天去找?guī)煾刚f我也想到這里來，師父同意了?！?/br>
    ‘……說的這么簡單、你到底找?guī)煾刚f了多久？不然她怎么會同意？’

    ‘……’

    云端不語，商粲也拿她沒辦法，一邊翻出衣服往她身上披，一邊從善如流地認(rèn)錯：‘是我不好，不該把這事瞞著你，我以后都不敢了。’

    出乎商粲意料的，云端卻輕輕搖了搖頭。

    ‘我只要師姐能好好的?！穆曇艉茌p，似是含著嘆息，‘比起這個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

    自己那時是怎么回答云端這句話的，商粲有些想不起來了。

    但她清楚的記得這事最后有個很好的結(jié)局。到底是看到自己兩個弟子都做出了這樣莫名的舉動，察覺異常的望月不顧眾人反對強行嚴(yán)查了整件事，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總之最終讓那幾人交代了他們曾因嫉恨而對云端暗中使壞的事實。商粲也得以免去了那三個月的禁閉，和云端一起離開了峰頂。

    真是皆大歡喜，商粲想，那都是托了云端的福。

    事到如今，她再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當(dāng)時不該嘴硬。就算威脅了那幾個人不許多說，但她打了人這種事一打聽便知。云端一旦知道了那被她打了的陣容，那她出手的理由自然一下子就會露餡。說了那么個明顯又容易拆穿的謊，平白惹得云端生了場氣。

    也不知道再過個十幾年，她回想起現(xiàn)在的話，是不是也會覺得自己不該這樣。

    商粲靜靜看了云端半晌，輕緩地眨了眨眼。

    “我昏過去的時候……喊了你的名字嗎？”

    “嗯。”云端低低應(yīng)道，“喊了很多遍?！?/br>
    “喊的是什么？”

    “……”

    云端沉默半晌，道：“云端?！?/br>
    商粲暗自松了一口氣，面上淡然地點點頭畩澕，輕笑道：“看來我真是好喜歡云中君啊，嚇著你了？”

    她語氣輕松，云端沒有回應(yīng)，只定定地看著她，許久才垂下眼去。

    “那個人喊你商粲。”就算商粲的逃避態(tài)度這么明顯，云端也仍執(zhí)拗地追問著，“這是你的本名對不對？你和那人認(rèn)識嗎？”

    “認(rèn)識，是仇人?！?/br>
    商粲應(yīng)得很爽快，嘆道：“這仇要是算起來也有好多年了，畢竟我這么作惡多端，有一兩個仇人也不奇怪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