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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深沉的睡意叫人安心,受到她們影響,自覺會害怕的白自在也很快睡著,一夜無夢。 她醒得早有賴于生物鐘和白慈突然一聲叫喚:“小猴子?!?/br> 白自在真以為有猴子,少年玩興大,一個激靈就那么醒了,揉著眼睛四處打量,門戶緊閉,沒有猴子進來的樣子。 初醒時迷蒙,片刻后覺得凄哀。和大多數(shù)女國孩子不同,她母親沒有選擇和別人一起,獨自一人生養(yǎng)她。母親的雙親——她的祖母,一人帶著別的孩子離開女國,一人早逝,也即是說,失去母親之后,她再沒有別的親人。在此世間,獨她一人,舉目無親。 白自在抓著衣襟,才要哀嚎,就見同一張床榻上,被包裹住自成天地的那兩人。 白慈又叫:“小猴子?!?/br> 白自在瞪大眼睛,四下打量,卻見莊申伸手拍拍身邊的人,“我在,我在?!?/br> 白慈嘟囔:“唔,小猴子。”竟又睡了過去。 原來小猴子不是猴子,是莊申。白自在撲哧笑了出來,隨即用被子捂住嘴。 這兩人相處的模式太奇怪了,和村里人不一樣。 村里人到了年紀會在找人共同養(yǎng)育孩子和獨自養(yǎng)育孩子之間選擇。通常她們會找個關系好的人一起養(yǎng)育,減輕彼此負擔。對于子母河水沒有干涸的女國人來說,生孩子并非難事。 她曾問母親,自己是否必須生孩子,母親說老大人希望每家多生幾個孩子,因為女國缺人。 她還問母親,為何母親會選擇自己養(yǎng)她,為何別人有兩個母親,她只有一個。 她記得當時母親抱緊她,無不傷感地說:如此,你便是我一人的孩子,沒人會想著把你帶走,帶去我看不見的地方。我不會失去你。你的祖母便是因為見不到你的小姨郁郁而終。 彼時她似懂非懂,只記得母親當日的憂傷與嘆息。 母親在前哨也與別人有過密切來往,好幾個晚上母親在她睡覺后溜去那人的屋子里。有人取笑她,說她很快會有別的母親。白自在不喜歡那個人,那個人和前哨一半的守衛(wèi)都有來往,從前不曉得自己為何不喜歡那個人。見到莊申和白慈后方知,原來她不喜歡那人看母親和她的眼神,也不喜歡那人說起她母親的語氣。 白自在說不清,只知道莊申和白慈在一起,或是像前晚白慈和小女孩一起說莊申,她們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沒有周圍人的存在。她們之間有一種很少在村里見到的東西。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種東西讓她覺得有些甜,還有酸,涌自心田。 她羨慕,渴望。她希望母親也曾有過。 * 老大人白仙蕙踏著露水而至,引起一片喧嘩,其時莊申、白慈與海塞姆諸人均已收拾停當,用過早飯,隨時準備出發(fā)。 老大人下馬后,一刻未停,問明白慈所在,直奔而去。 白道真跟在后頭直叫:“娘,慢點,慢點。” 平素提起白仙蕙,她一律稱之為老大人,莊申從未往母女關系去想。第一次聽白道真叫娘,差點被門檻絆一跤。 白慈正在靈前與白凈識的尸體說話,希望白凈識在天有靈,保佑白芷安然無恙。同樣一頭花白頭發(fā)的白仙蕙出現(xiàn)時,她差點以為是白凈識顯靈,一聲嬤嬤幾乎脫口而出。 豈知來人看清她的臉后,旋即露出驚艷之色,恭敬地行叩拜之禮,口稱:女王,老身來遲了。 身份最高的老大人既然拜了,旁人斷然沒有不拜之禮,哪怕再不愿意,白道真只能拜倒,大呼:女王,我等來遲了。 弄得白慈和唯一站著的莊申十分尷尬,兩人均側過身去,不愿受此一禮。 這個動作使白道真等心不甘情不愿承認白慈身份的人好感大增。 白慈、莊申二人手忙腳亂地把已然潸然淚下的白仙蕙扶起。 “有生之年能得見女王后人,老身死也瞑目?!?/br> 縱是白慈混跡社交場所多年,也被這“突襲”弄得有些暈。社交場合,人來客氣,都是務虛,彼此嘻嘻哈哈,你好我好。她也從不把“凈土/女國女王后人”的身份放在心上,偶爾想起只覺得厭煩。女國人不承認她沒關系,反正她自己也不認。 進入此間純屬被迫,比偶然還倒霉。她沒打算和這里的人有什么瓜葛,只要找到白芷,處理好白嬤嬤的后事,一家三口馬上回家,有多快就走多快,這鬼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多待。至于昨晚白道真的邀約,白慈早把她當作放屁拋諸腦后。 可白仙蕙這一跪,非但把她尷尬的身份跪實了,還跪出她一身白毛冷汗。她接受過禮儀培訓不假,誰也沒告訴過她,有一群人給她行跪拜之禮,稱她為女王時,她要怎么回答。 平身?免禮? 白慈朝莊申打眼色,不安地說:“老人家嚴重了?!?/br> 白道真等人見狀輕舒一口氣,一個個想站起來,不曾想老大人凌厲的眼風瞥過。 赤//裸//裸的警告。 白道真只得跪著不動,她不動,后面的人自然也不敢動。 “你們?nèi)计饋戆伞!卑状葎e扭地說?!拔覀冞€得出發(fā)去王城,救小芷?!?/br> 白道真等人看向白仙蕙,白仙蕙冷然道:“看我做什么,女王叫你們起來?!?/br> 從白道真的信息中,白仙蕙對此間發(fā)生的事情有所掌握,半夜趕路就是為了一早到這里與白慈會面,至于說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表明立場與支持女王的態(tài)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