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徐中庸、怯懦，遇到問題時猶豫不決，再甚者索性放棄，還時不時地說些喪氣話，“實體難做，服裝業(yè)也不似從前了，競爭這么大，很難賺到錢了?！?/br>
    這才哪到哪，一天天在這愁眉苦臉，氣得卓欽典有苦難言。

    妹夫不靠譜，卓欽典干脆自謀出路，他廣撒網(wǎng)，拜托五湖四海的舊友，甭管面子不面子的，有過過節(jié)，就笑臉求和，只要肯幫他留意引薦，事成之后，拿提成返點以作感謝。

    11月，兆林終于簽訂第一筆訂單，500套環(huán)衛(wèi)工人的雨衣和反光背心。這種特殊服飾的材質(zhì)面料，兆林沒有，還得去外地采選。算下來，最多只夠出入平衡。

    林久徐不愿意了，大約也是受久了大舅哥的強(qiáng)勢，這一回便對著干，頂了幾句嘴。

    兩人鬧得很僵，卓憫敏只能出來打圓場，說：“行了，都少說兩句。哥，我陪你去一趟吧。”

    卓欽典板著臉，“你別這種勉強(qiáng)語氣，記住，不是陪我，公司你們才占了大頭?！?/br>
    “老林！”卓憫敏低斥，這話過了，不經(jīng)腦子。

    卓欽典一聲冷哼，“我要不是為了卓裕，管個屁啊我?！?/br>
    次日，卓欽典開車，目的地明確。明市是面料基地，他們考察了一天，篩選出幾家，再逐一比對，最后選出最合適的兩家。

    卓憫敏心里挺不耐煩，“哥，就這么500套，量又不大?！敝徊顩]說，何必這么上綱上線，隨便選選不就行了。

    卓欽典當(dāng)即甩了臉子，“說的什么話？！你這第一單生意做不好，以后誰還找你？賺的不是錢，是面子，是口碑，是名號！”

    卓欽典精挑細(xì)選出的那一家老板不同意，說手上單子太多，要供給大客戶，接不了他們的。卓欽典不放棄，軟磨硬泡，還是沒成，只得兩手空空打道回府。

    路上，卓憫敏已經(jīng)很不高興了。

    卓欽典是鋼鐵直脾氣，見不得她甩臉子。起先是為著一點小事爭論了起來，后來又扯到生意上，卓憫敏怪責(zé)：“就不該浪費(fèi)時間的，500套衣服，隨便選選不就行了？難不成還想賺個大別墅出來？”

    卓欽典：“你少擱這兒跟我陰陽怪氣。”

    “我說錯了嗎？”

    一路向南，恰經(jīng)辰市地界。

    彼時未通高速，走302國道、405省道，再轉(zhuǎn)縣道。

    路邊風(fēng)景絕美，路邊地標(biāo)顯示：甘林峽谷瀑布5km。

    卓欽典義正言辭，“我看你是跟久徐生活久了，近墨者黑了！好的不學(xué)，懶惰和怕吃苦的壞毛病全學(xué)會了！以前我還覺得他務(wù)實，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是懦弱！不思進(jìn)?。　?/br>
    “非得像你這樣較勁才叫上進(jìn)？”卓憫敏譏諷，“那怎么沒見你帶面料回去。”

    卓欽典氣得胸口一陣陣的疼，“你這是強(qiáng)詞奪理，分不清黑白是非了。”

    “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卓憫敏煩了，倦了，沖口而出：“這公司解散算了，折騰個什么勁?！?/br>
    像一根刺，從天靈蓋往下，劈頭扎進(jìn)心臟。

    卓欽典血液倒灌，胸口先是一片麻木，掐斷一半氣管似的喘不來氣，繼而眼珠脹痛，眼前一片混沌模糊。

    卓欽典用盡最后的理智，“憫敏，拿、拿藥，在包、包里?！?/br>
    晚了。

    只聽見卓憫敏一聲尖叫：“?。?！”

    卓欽典意識渙散，雙手蜷曲，滑落方向盤。天旋地轉(zhuǎn)，車身失控。卓憫敏松開安全帶，下意識地去扶方向盤，奈何慣性力太猛烈，這一推搡，反而更加嚴(yán)重。

    “嘶——嘶——”輪胎打滑，摩擦地面發(fā)出劇烈刺耳的聲響。卓欽典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死死踩下剎車，整個人往方向盤上趴壓，試圖穩(wěn)住車身。

    “嘭！嘭！嘭！”車撞向樹干，直沖而下，擋風(fēng)玻璃碎裂飛濺，車頭擠壓變形，巨大的推力砸向身體。

    塵囂彌漫，安靜了。

    卓欽典清醒時，覺得自己胸腔腹腔沉甸甸的，像膨脹到極致的氣球。副駕的卓憫敏，歪著頭，腿被卡在窄小的空間里，滴滴答答流著血。

    “憫敏，憫敏?！弊繗J典顫著聲音叫她。

    卓憫敏意識還算清醒，一臉血，麻木得分不清哪里在疼。

    卓欽典環(huán)視四周，前邊，山崖萬丈。稍一動彈，車身明顯搖晃。

    卓憫敏醒來，恐懼讓她失控尖叫。

    “冷靜，冷靜點?！弊繗J典克制著，有把握道：“咱們別動，只要車子保持平衡，一定能獲救?！?/br>
    卓憫敏慘白一張臉，神色呆滯，似游魂，慢慢歪下頭，昏死過去。

    后來，一個小男生出現(xiàn)。

    再后來，他跑去搬救兵。

    離生門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了。

    卓欽典渾身疼得不行，但仍然奮力把卓憫敏叫醒，“別怕，別慌，他已經(jīng)去叫人，會沒事的，別動，憫敏你別動，大哥在這?！?/br>
    車身在山崖邊隨風(fēng)搖晃，卓欽典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只要再多堅持一分鐘，一分鐘。

    卓憫敏忽然一聲吼叫：“啊啊??！”她受不了絕望的折磨，竟拼盡全身力氣解開安全帶，反手推開車門，抽出卡得死死的左腳，顧不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連滾帶爬地跳了出去。

    “那天很危險，他不讓我靠近車，我去叫人之前，他把我叫住，把這個丟給了我?！苯€記得細(xì)節(jié)，“他說謝謝我，讓我拿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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