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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卓裕不僅有死心塌地的愛意,更有心心相惜的仰慕。 讓姜宛繁折損低頭,去跟任何人服軟,卓裕舍不得。 “乖,先休息,會有辦法的?!弊吭W哌^去,輕輕擁她入懷。 緊繃的弦松動兩分,姜宛繁枕在他肩頭,沉沉閉眼。短暫釋然,他衣兜里的手機不停震響。是新消息的提醒。 卓裕皺眉不耐。 姜宛繁問:“怎么了?” “是林延?!弊吭V肋@人也不招她待見,一語帶過,“‘兆林’新出的系列銷量不錯,擱這兒跟我來事。”—— —哥,“蘇芝”項目厚積薄發(fā),春系銷量一般,但這一次的秋季服裝訂單量激增。 —雖然你走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是真心分享還是別有用心,不得而知。 “兆林”的事卓裕一直很少提,知道她不喜歡。姜宛繁對這個項目倒是有印象,林延私下糊弄過幾次,借著這由頭,讓她入職兆林。 她極為不屑,花大價錢請來晏修誠,眼光差,眼界低,這不是應該的嗎,跟沒見過世面的孩童似的。 林延不斷給卓裕發(fā)微信,是這一季的款式樣板。 姜宛繁無意瞄了眼又收回目光。 過了兩秒。 “等等?!彼鋈怀雎?,“手機給我看看?!?/br> 卓裕不明所以,遞過去,“怎么了?” 這個系列的設計思路是民族與現(xiàn)代結合,運用了不少民族元素。姜宛繁翻閱這些照片,最后停在第三張上。 長款連衣裙,旗袍改良式樣,融入了苗族風情元素,領口增添細節(jié),別出心裁地用了銀質盤扣。整條裙裝最點睛的,就是自胸口延展,并入裙擺開叉的花枝圖案。 姜宛繁放大圖片,審視細節(jié),再縮小,復盤全貌。重復這個動作三四次,她手微抖,無力垂落。手機沒捏穩(wěn),從手心滑墜地面。 “嘭”的一聲悶響,讓卓裕更加擔心。 姜宛繁深吸一口氣,“你陪我再去一趟吧?!?/br> …… 深夜零點,秋霜更重,涼意入骨,與白天微熱的氣溫大相徑庭。像假好人的面具被撕裂,露出陰冷的本真面目。車里,卓裕的電話第三次被晏修誠掛斷。 他瞇著眼,唇緊抿,“我們直接上去?!?/br> 姜宛繁平聲:“他會下來的?!?/br> 說完,她拿過卓裕手機,找到晏修誠的微信,發(fā)送一張照片。 兩分鐘后,晏修誠回了電話。 姜宛繁按下接通,面無表情道:“下樓?!?/br> …… 起風了,兩片枯葉悠悠蕩蕩落在擋風玻璃上,停留兩秒,又被風卷走。卓裕坐在駕駛位,慢條斯理地抽著煙,目光定在幾米遠處的梧桐樹下。 姜宛繁背影纖細,風衣外套垂順至腳踝。 晏修誠站在她對面,冷傲依舊,只是眼神里有了隱忍的閃躲。 姜宛繁克制住強烈的鄙夷,盡量維持該有的冷靜,“晏修誠,我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跟你心平靜和地對話,你心里就該有本賬?!?/br> 晏修誠繃著臉,不言語。 “張九花你認識吧?!苯鸱庇玫牟皇且蓡枺顷愂?,“或者,你覺得根本沒有必要記住名字,反正她的繡品,最終會出現(xiàn)在你的設計服飾上,冠以你的姓名,你名聲斐然,前途無量。你找到一條唾手可得的成功捷徑,并且為之理所當然?!?/br> 晏修誠氣息明顯不勻,臉色幽暗陰沉,“你說是就是?” “我說的,你不認。沒關系,我可以把繡品和晏老師的作品發(fā)網(wǎng)上,讓所有人來評一評?!苯鸱崩湫?,“我能來找你,你就該知道,我不是嚇唬你?!?/br> 死靜十余秒。 晏修誠讓步,“你的條件。” 姜宛繁面無表情,“我爸這事,你不要再追究。” 晏修誠驀地一笑,“姜宛繁,你不僅永不服軟,還盲目自信。你自以為是的證據(jù),不過是一名鄉(xiāng)村婦人的手工消遣,對,是我買的,但我們簽訂了交易協(xié)議,白紙黑字,合法合規(guī)。你想指控我剽竊他人創(chuàng)意?我告訴你,我就是直接用。因為協(xié)議上已經寫明,一并購買了商業(yè)使用權?!?/br> 晏修誠輕飄飄地看她一眼,“我下樓來見你之前,已經跟律師通了電話,不追究伯父的民事責任。我早料到你會對我說什么,我成全你而已?!?/br> …… 卓??粗绦拚\離開的。 經過他車時,晏修誠停頓半秒,隔著玻璃,兩人交鋒的目光互不相讓。 儀表臺上的手機震動,卓裕接得快,“媽?” 聽完,卓裕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望向姜宛繁。 姜宛繁仍站在那,姿勢不曾變過。 “好,我知道了?!弊吭Uf:“我派人過來接你們,先回酒店休息?!?/br> 他下車,走近姜宛繁。 直至站在她身后,都不曾察覺異樣。 卓裕伸手,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姜宛繁眼淚早已濕透臉頰,她埋在卓裕頸窩,淚泛成線,卻沒有丁點聲音。夜似乎都被染深一寸,姜宛繁哽咽問:“我是不是很可笑?” 卓裕只將她抱擁更緊,“看見月亮了嗎?”他問。 姜宛繁抬頭,天際霧蒙里,不見月亮形狀,只有一團不規(guī)則的光輝。 卓裕聲音溫沉自上而下,拂開秋露寒霜,圈出一個恒溫島,“明月也許會被烏云暫時遮住,但不會被驅趕替代。乾坤朗朗,月亮高懸夜空,永遠光明坦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