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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來,他每年都送,這還是楊君蘭第一次吃。 唐玉山端詳著她的表情,湊近些笑嘻嘻道:“夫人,好吃吧?” 楊君蘭只吃了一口就不再動筷,用清茶漱了口,嗤笑一聲, “好不好吃都吃了,我嫁給你這個大老粗這么多年,免不得沾染了陋習(xí),跟你一起焚琴煮鶴了?!?/br> 唐玉山?jīng)]有聽懂她的話,只當(dāng)她是想喝什么,寬厚的大手拍的胸脯砰砰作響,“夫人想喝啥就跟爺們說,你爺們拼了老命也給你找來!” 楊君蘭鳳眼一挑,嗔怪他不學(xué)無術(shù),把嫁給他倒了八輩子霉那套話又念叨一遍。 唐玉山不敢反駁,垂頭縮肩地聽著,感受到楊君蘭罵他的語氣越發(fā)柔和,心里美滋滋的。 直到碟中的鹿rou涼透楊君蘭才停了念叨,唐玉山不敢讓她吃涼的,伸手抓起剩下的鹿rou塞進嘴里,笑嘻嘻道:“夫人,明年入秋,爺們還給你烤鹿rou吃。” 楊君蘭后悔地垂下眼,嫁給唐玉山二十年了,明明愛他入骨,卻連半句好聽的話都說不出口,總是忍不住對他發(fā)脾氣。 她嘗試著對他再溫柔些,但這么多年了,想要改變對她來說并不容易。 也好,這輩子陪在他身邊,與他吵吵鬧鬧的老去,她便滿足了。 唐玉山幾口吃完了鹿rou,翻出蘭花帕子抹了抹手上的油,嬉笑著向楊君蘭身邊湊了湊,“夫人,姓離那小子惦記咱閨女,派人來看她,還給咱閨女寫信了。” 楊君蘭鳳眼一亮,“離公子給棣兒寫信了?” 唐玉山瞟著楊君蘭故意沉下臉,拽下腰間的皮鞭在手中甩弄,“那小子心眼兒讓書堵死了,哄人都不會哄,寫那狗屁信惹咱閨女生氣,等下次老子逮著他,非抽他兩鞭子不可!” 楊君蘭瞪了他一眼,笑道:“人家離公子是讀書人,性子含蓄內(nèi)斂,哪能像江湖人那般油嘴滑舌的?!?/br> 唐玉山趕忙拉著楊君蘭的手賠笑,“夫人說的是”。 他頓了頓,看著楊君蘭小心地試探,“夫人,等閨女傷好了,想下山見那小子就讓她去吧!” 楊君蘭沒有言語,端起茶碗品茶。 她本就對離善樸的學(xué)識、家世極為滿意,又見他在河邊遇險時那般護著唐棣,人又生的俊俏,心里早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做了準(zhǔn)女婿看待,只是對他有婚約一事還有些顧慮。 這幾日她常常去探望唐棣,站在臥房的窗外向里望著,看見唐棣抱著離善樸的詩集舍不得放手,臉上頻頻流露出小女兒之態(tài)。 之前她聽說離善樸有婚約不過哭了一場,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怕是更舍不得離開他了。 唐玉山粗枝大葉,從不把離善樸有婚約的事放在心上,楊君蘭卻擔(dān)心女兒越陷越深,若是將來不得不與離善樸分開,女兒必定會痛不欲生。 她細(xì)細(xì)思量,決定等離川海回到萼州后便親自去離府,與他商議女兒與離善樸的事,事情商定之前,他們兩個還是少見面為好。 第25章 竹椅 院子里烤rou聲嗞啦作響,一縷縷白煙隨著冷風(fēng)四處飄散,惹人垂涎的香氣撲面而來。 唐武躲在玉蘭樹后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唐玉山每次吃鹿rou都會派人叫他過來,可他從小被唐玉山嚇怕了,別說挨鞭子了,只要唐玉山一個陰冷的眼神瞟向他,就足以令他全身顫抖。 唐武嘴上雖然饞的不行,卻不敢靠唐玉山太近,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他。 直到看著唐玉山拎著食盒走遠(yuǎn)了才跑到鐵架邊,抓起瓷盤中的鹿rou猛吃起來。 占五頷首叫了聲表少爺,又多切了幾塊給他。 唐棣裹著唐玉山的大氅坐在榻上,身邊的小方桌上擺著碗碟,看著唐武像是老鼠躲貓一樣躲著爹爹,忍不住偷笑,明眸一轉(zhuǎn),大聲道:“爹,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唐武登時嚇的雙手抓著袍子前襟,把滿嘴的鹿rou強咽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轉(zhuǎn)身偷偷向北望了望,連唐玉山的影子都沒瞧見,氣的狠狠瞪了唐棣一眼,嘴里嘟囔著,“你這婆娘!”雙手一松,前襟上印出兩個大大的油手印。 唐武狼吞虎咽,沒一會兒功夫就把半扇鹿排吃個精光。 唐棣本來吃飽了,看著唐武吃的正香,又跟著吃了幾塊。 她接連幾日在房中養(yǎng)傷,無法下床活動,吃了鹿rou后腹脹難耐,唐玉山半晌沒有回來,她張開雙臂讓唐武抱著她回房去。 唐棣從小與唐玉山親昵,不是摟著就是抱著,長大后也常常鉆進他懷里撒嬌。 唐玉山為人粗放,不似尋常父親那般懂得與女兒保持距離,在他眼中,女兒是他的血rou,是他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哪怕女兒將來成家生子,當(dāng)?shù)谋П苍僬2贿^了。 為此楊君蘭沒少責(zé)備他,說他不懂得分寸,教壞了女兒。 唐武雖然與唐棣是表兄妹,與她從小一起玩到大,但畢竟男女有別,更重要的是他懼怕楊君蘭,從不敢觸碰唐棣半點。 碩大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拒絕了唐棣,與占五一起抬著軟榻,把她抬回房。 唐棣rou吃多了不消化,躺著歪著怎么都覺得難受,唐武轉(zhuǎn)身跑出去,待他回來時,手中拎了個竹子編的座椅,編的雖粗糙,但腳踏、扶手、靠背一應(yīng)俱全。 椅面上還鋪著個皺皺巴巴的灰色墊子,雙側(cè)用麻繩綁好了,可以像書箱一樣背在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