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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的意志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蛟S他們內部有改良的力量,但那些力量太弱了,根本無法達成均衡,又怎么改良。 邢遠低頭,視線落在了鍵盤上。他想起了善良的雜貨店老板、小食館老板、房東先生、鄰居們還有最新認識的西蒙醫(yī)生、畫家先生等等。 大家親切善良,真心熱愛著自己的生活,尤其是畫家先生,他這么熱愛閱讀,網站如果消失了,他一定會很傷心吧。 可是身為外來者的自己,又能為他們做到什么呢,邢遠沉默了。 來到異界一年多,這可能是他第一次這么切身地為異界朋友的公共事務思考,也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一直被善良可親的異界朋友所包圍,而對世界的惡意缺乏關注。 自己缺乏察言觀色的本領,這點自己心知肚明。但不懂和不想懂是兩回事,他屬于不想懂的類型,因此并不想磨練自己在這方面的能力,只要不妨礙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熟視無睹也并無所謂。 這大概就是身為中文系的他大學四年沉迷翻譯,卻遠離創(chuàng)作的原因。文學創(chuàng)作總要體會真實的人心人性,然而一旦深入思考,就容易心生暗郁、悲憤。 而他情愿以最好善意去想象大家,都不想揣摩那些惡意的東西。也是因此,身邊的朋友們才經常說他過于關注自己的世界,而不在乎他人,別說宿舍住著外國人了,就算住著外星人,他都可以與對方和諧共處。 在他目前默認的世界里,人們首先是性本善的。 但是 邢遠低頭,在回憶中思考。屋內一片靜默,后院風聲呼嘯。他站起身,走到后院,靜靜遠望。 今晚的風有點大。他話音未落,隔壁的墻角就響起了他者的聲音。 確實。 嗯?邢遠轉頭一看,表情詫異。 房東先生? 晚安,是我,房東坐在花堆上,看見邢遠看過來,側頭露出微笑,你好像有煩惱。 邢遠呆了呆,房東先生這都料到了嗎,想了想,他認真道:那是我不能左右的事情。 哦?房東好像很驚訝,你會關心這些事了嗎。 言下之意是,祂一向認為邢遠不會關心。 邢遠點頭,然后將信息網的事情告訴了房東。 網絡攻擊?這可太過分了,什么人類做的壞事。房東表示嚴重譴責。 我自己沒所謂,畢竟我才用信息網幾天,但對熱愛沖浪的大家來說,肯定是一場災難。 你也是好不容易才多了一個接觸大家的機會,怎么可以就這么失去。 邢遠低眸,感受著異界的風吹拂自己,思考道:我想他們這次是認真的,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停手,我我們相較他們,實在太弱小了,沒有跟他們博弈的手段。 怎么會沒有。房東微笑。 邢遠頓了頓,抬頭看向了房東。 就我所知,我們能跟貴族高層對峙的手段好像也只有監(jiān)督院的當庭辯論,但是這手段一聽就不可能,因為它需要程序,他們大可以在程序完成之前,以各種手段抹掉異議者。 盡管邢遠并不了解是否真有這種情況,但邏輯上這是完全有可能發(fā)生的。 確實,沒有實力,言語就好像沒有力量了,房東點頭,眼神蘊著幽光,道:但是,比起這些客觀情況,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嗎? 嗯,不是別人,不是他者,是你的想法。 邢遠眼神逐漸變了,默道:我的想法。 沒錯,房東重重肯定,你的想法很重要。 邢遠抬眸,定睛看著后院的茉莉,沉默了片刻,才說道。 我當然希望信息網繼續(xù)存在,希望任何人都有保護所愛的自由。 他話音未落,遍及逢魔街的強風偶然般停止了,四面八方同時進入寧謐。 這樣才對。房東對邢遠作出了肯定的手勢。 邢遠看著祂的手勢發(fā)頓,然后不禁微笑。 不知道為什么,邢遠發(fā)現(xiàn)跟房東聊天之后,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想法也更清明了。 這大概是交流的魅力吧,認識別人,認識自己。 謝謝你,房東先生。 不客氣。 羅爾塞語版的不客氣約等于英語的you are wele,每次聽到邢遠都會感觸一下,就好像自己隨時被歡迎一樣,即使是客套話,聽起來都十分欣悅。 我明白了。邢遠點頭, 房東笑了笑,眼神藏著神秘,像是真心為邢遠開心。 房東先生最近這幾天都在逢魔街嗎? 如果不被排擠的話,最近都會在。 邢遠有點驚訝,欲言又止,想了想才問:房東先生跟大家是什么矛盾? 沒有矛盾,房東搖頭,只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祂說的是羅爾塞語,肯定不是邢遠熟知的漢語,但邢遠乍一聽立刻就自動補全了自己熟悉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