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把她的手按回去，說：“我小時(shí)候很瘦。”

    裴明嘉：“那你現(xiàn)在也不胖??！”

    李晏：“……”

    “你后來有沒有把他們揍回去？”

    李晏沉默了一會(huì)兒：“沒有。”

    “好沒用……”裴明嘉嘟噥道。

    李晏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裴明嘉懶洋洋地將他長著繭子略有粗糲的大掌撥開。

    “要收拾他們便當(dāng)場收拾，”李晏說，“過后又逞什么能，倒像個(gè)小人?！?/br>
    裴明嘉眨了眨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無法反駁李晏的話。

    李晏看了她一眼，繼續(xù)說：“我不是打不過他們，但是一來是他們?nèi)硕?，我不值得那么做，二來為了我娘，他們的父母?huì)去找她麻煩。”

    李晏幾乎從沒在裴明嘉面前提過自己的母親，或者說從沒在任何人面前提過。

    “唉，”裴明嘉悠悠地嘆了嘆了，“你娘還不如再嫁個(gè)人，日子也好過點(diǎn)?！?/br>
    本朝民風(fēng)還算開放，女子再嫁是常有之事，如周夫人這般已生育過一個(gè)兒子的，還在再嫁市場上很受歡迎，說明她可以為夫家綿延子嗣。

    “姨母當(dāng)時(shí)也這樣和我娘說，若是好說話的人家便帶上我過去，若不行，便把我寄養(yǎng)在姨母那里，她替我娘養(yǎng)我，我娘也動(dòng)過心思。”

    這便又不由想起周姨媽來了，裴明嘉平心而論，周姨媽并不算一個(gè)很難纏的長輩，她不喜裴明嘉也只是視而不見，并沒有真正來為難過她。

    也怪不得李晏一直也很敬重她，只這些只言片語便可看出她是真心對姊妹還有外甥好。

    如今裴修死了，對她還不知是怎樣的打擊。

    收回思緒，裴明嘉又問：“那怎么沒嫁？”

    又是長長一陣沉默。

    裴明嘉差點(diǎn)等得不耐煩，要再問，卻聽他說：“李如玄狡詐，他只是明面上不來，暗中偶爾也來，我娘那時(shí)總想李如玄能讓我回去，便被他拿住軟肋，既不要我和我娘，又不愿我娘再嫁，我娘為了我也只能忍氣吞聲，繼續(xù)伺候他。”

    “我娘就這樣帶著我很多年，等著他讓我認(rèn)祖歸宗，平日又受盡了別人白眼羞辱，后來終于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死了?！?/br>
    李晏自嘲般笑了笑：“對于她也算是解脫。”

    裴明嘉一時(shí)感嘆于李如玄的人面獸心，好歹一個(gè)曾經(jīng)愛過，一個(gè)是自己的親生骨rou，絲毫不理會(huì)倒還是放過他們了，原來還有更毒的。

    她竟找不出話來安慰李晏。

    “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嗎？”李晏忽然問。

    “不是病死的？”

    “李如玄每次來，都會(huì)和她在一起。早先我還小，也不懂事，后來才……”

    李晏頓住，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因周夫人是裴明嘉婆母，又是已逝之人，裴明嘉即便心里有些猜測也一下被壓下去，，否則便是不尊重周夫人了。

    “我娘是打胎死的。”

    裴明嘉窩在李晏懷里的身軀一下子僵住。

    “有些也是我長大之后，姨母告訴我的。在生下我之后，我娘又懷過幾次孕，但都沒有再生下來。也就是這一次又一次，我娘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垮下去，最后一次終于支持不住，連著血崩了幾日，撒手去了?！?/br>
    “李如玄真是個(gè)人渣！”

    李晏對裴明嘉對李如玄的評價(jià)不置可否。

    他只是把裴明嘉又摟得更緊了一點(diǎn)。

    “明嘉，你讓我覺得我和他一樣?！?/br>
    這回輪到裴明嘉沉默了。

    她摳了幾下手指，才說：“對不起?！?/br>
    嘴上說著對不起，樣子卻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貓。

    果然，她很快便反駁道：“誰讓你不娶我，又把我放在外宅……”

    “本來想放了你的?！崩铌虥]有把自己當(dāng)時(shí)全部的想法說出來。

    木已成舟，這會(huì)兒再說早就晚了，裴明嘉使盡渾身解數(shù)來勾他的那晚，他沒有把持住，后面說什么都晚了。

    他本來只是一時(shí)興起，把曾經(jīng)的“仇人”救下，只等裴家的事風(fēng)頭過了之后便把她放了。

    后來他和她便朝著他沒有想過的方向發(fā)展，直到今天。

    裴明嘉道：“怎么？你想不要我？”

    “沒有，”李晏否認(rèn)，“沒多久就沒這種想法了?！?/br>
    他和裴明嘉春風(fēng)一度，裴明嘉又懷了他的孩子，即便被她狠心打了，他又怎么忍心再放她走？

    裴明嘉冷冷哼一聲，像是在打什么壞主意。

    “你不要可要早說好了，”她說，“大夫說我很可能不能再生養(yǎng)了，你若要兒子繼承家業(yè)便另娶吧，納妾我也不許的！”

    李晏笑了：“沒有便沒有，兒女都是債，就像我拖累我娘?！?/br>
    裴明嘉聽得目瞪口呆，竟也分辨不出他是說真的還是虛情假意來哄她的。

    只是這種事又不好簽字畫押的，她也不知道他是真不要還是假不要。

    裴明嘉喃喃一句：“還是睡吧。”

    **

    賀蘭雍不過回去一月，甚至裴修的靈柩都還沒運(yùn)到京城，北戎就傳來消息，北戎王死了。

    北戎崇武慕強(qiáng)，連北戎王的死因也沒有掩飾，亦無半點(diǎn)避忌，他是被賀蘭雍長期下毒，然后在賀蘭雍回去之后被他一劍砍死的。

    賀蘭雍又殺了北戎王的幾個(gè)兒子，順理成章繼承了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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