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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72節(jié)

    是伙流竄作案的毛賊,幾人街頭碰面交換贓物時,被顧九章當場抓包,掙扎搏斗間,有人拔出刀來,顧九章躲避不及,被捅了左腰,當即疼的青筋暴露。

    幸虧侍衛(wèi)及時趕到,將他救下,彼時他手里攥著的荷包全然被血浸濕。

    秦氏嚇得不輕,哆哆嗦嗦福了一禮:“多謝大人出手相助?!?/br>
    墊著絹帕接過荷包,卻見那人一雙眸子直直盯著她,又轉(zhuǎn)向婆母崔氏,臉色越來越白,隨后撲通倒在地上。

    趕車的小廝恨不能替馬去跑,癲的車內(nèi)人清醒過來,咬牙哼哼。

    “九爺,你別說話了,馬上就到家了?!?/br>
    顧九章滿頭虛汗,挑了車簾哼出聲來:“不許回去,阿娘看了指不定要嚇死?!?/br>
    他歪在車壁,有氣無力的捂著草草纏裹的傷口,眼白直往上翻。

    小廝急了,“九爺,命要緊,咱們別瞞著郡主娘娘了?!?/br>
    “去百花苑,快,就去百花苑!”

    院里炸了鍋,幾個姑娘頭一遭看見重傷昏迷的顧九章,以往俊俏的臉上血色全無,連嘴唇都透著慘白。

    她們手忙腳亂將人褪去衣裳,請來的大夫進門,擱下藥箱便去清洗傷口,那處捅的不淺,險些捅成對穿。

    翻開的皮rou腥氣濃重,一盆盆的血水換了下去,起初顧九章還撐著,后來整個人悶哼一聲,徹底昏厥。

    大夫?qū)诶p好,又囑咐這幾日所需注意事項,換藥方法,這才被人扶著去了偏房休息,今夜無論如何是不敢讓大夫離開。

    腰腰哭的最大聲,伏在床邊握住顧九章的手,一口一個“九爺,你別死?!?/br>
    其余幾人也在哭,將那床榻圍的密密匝匝。

    謝瑛進門,吃了一驚。

    一眼掃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顧九章,忙叫她們幾人往后撤開,省的顧九章透不過氣,被活活憋死。

    她又換了個瓷枕,墊高顧九章上半身,自始至終,那人都沒有醒來片刻。

    別說是腰腰她們,便是謝瑛瞧了,也覺得心酸。

    平素里活蹦亂跳話語不斷的一個人,突然就直挺挺躺在床上,這種巨大的落差讓人感到惶恐不安。

    一整夜,幾人輪流守在房內(nèi)。

    謝瑛知道前半夜她們肯定都睡不著,都撐著不敢閉眼,便兀自去榻上躺下,估摸著時辰睡到后半夜,趕緊爬起來,果真腰腰她們上下眼皮打架,困得不省人事。

    “去睡吧,我來看守?!?/br>
    謝瑛特意用冷水洗過臉,搬了張圈椅坐在床頭。

    搶錢之事對崔氏影響不小,直到深夜仍不敢入睡。

    她睡不著,便也不讓秦菀睡覺,借口頭疼著她床前侍疾。

    秦菀困得直打哈欠,偏又沒法子,硬撐著困意與她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打從謝宏闊流放,崔氏脾氣變愈發(fā)古怪,時常刁難秦菀,變著法讓她難受,她年歲漸長,睡眠時辰卻大大減少,故而此時也不覺得累,反倒一肚子話想找個人說。

    “幫我倒盞茶,要銀針?!?/br>
    她摸著蔻丹,掀開眼皮瞪了眼秦菀,秦菀眼眶發(fā)紅,好脾氣的走到圓桌前,倒了盞銀針茶。

    “今兒那荷包別要了,沾了血不吉利,回頭燒掉?!?/br>
    秦菀抬頭,淡聲回她:“好。”

    崔氏不太高興她的態(tài)度,遂言語也是頗為不耐:“下回也別去你選的這家鋪子,掌柜的不靠譜,眼瞧著咱們被人搶了偷了,還無動于衷,往后不許照顧他家生意?!?/br>
    “阿娘,不關那掌柜的事,但凡任何人碰見,都會想著自保?!?/br>
    崔氏冷笑:“叫你不許便不許,跟長輩頂嘴算什么,是不是覺得你阿耶流放,沒人給我撐腰?”

    “兒媳沒有這個意思?!?/br>
    “別忘了,四郎是我身上掉下的rou,我們兩人是血親,論親疏自然比你更加厚道?!?/br>
    秦菀覺得好沒意思,索性不再還嘴。

    她婆母本就明艷刻薄,事事逞強,以自我為中心,一旦忤逆她的心意,她便將你貶的一無是處,什么難聽的話都能罵出來。

    阿耶流放后,她這毛病更是頻繁,若單為難她還好,崔氏經(jīng)常拿臨哥兒撒氣,小孩子看不懂,卻知道祖母不大喜歡他了。

    好幾回夜里都哭著醒來,說祖母掐過他的rou,屁股,大臂,后背,秦菀掀開看了,心疼的不行,白日跟崔氏講,崔氏卻說她大驚小怪,小孩子不聽管束,打兩下算不得什么。

    崔氏不喜她走神,叩了叩小幾,不悅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老了,煩你了?”

    秦菀想點頭,又怕激的她爆發(fā),只得違心回道:“不是?!?/br>
    “我只想找個說話的人,你看看咱們謝家,如今還有誰和我親近,不只有你了嗎?等我百年,謝家所有東西也都是你跟四郎的。

    你便多包容我,別說不得,說兩句便跟我掉臉子?!?/br>
    “兒媳不敢?!?/br>
    崔氏笑,滿意的啜了口茶,嘆氣:“得虧咱們四郎出息,不然像今日幫咱們搶回荷包那廝一樣,家里人不得日日提心吊膽,這就是混子,沒出息,一輩子沒指望?!?/br>
    秦菀蹙眉:“阿娘,人家好歹幫了咱們,為咱們受的傷?!?/br>
    “那是他職責,本就該保護坊市安寧,他領朝廷俸祿,便是死了,朝廷也會安撫補貼,用不著你感激。”

    崔氏愈發(fā)刻薄刁鉆,說話就像渾身豎著千百根針,見誰扎誰。

    “說個正事,明兒你去瞧瞧二娘,她去紫霄觀后,便不愛與我走動,現(xiàn)下要嫁人,還給我甩臉子?!?/br>
    “是?!?/br>
    “真沒想到澹奕是個癡情種子,當年被趕出京城,如今折返高升,竟還一直對二娘念念不忘,我是真沒想過他,更沒想過他和二娘還能成,說到底,或許是謝家祖上庇佑,這才讓二娘守得云開?!?/br>
    秦菀實在聽不下去,裝著腿軟眼花,順勢歪倒在床邊。

    崔氏這才放過她,讓下人攙扶著送回屋里。

    何瓊之夜里當值,從禁軍嘴里聽說顧九章被捅的事。

    進宮面見陛下,才知他也知道。

    “從前都道顧九章是個浪蕩無形的,沒想到也是個正直血性的,那一刀聽聞捅的厲害,偏他還沒告訴平寧郡主。”

    周瑄掀開眼皮,掃到何瓊之緊蹙的眉心:“你最近仿佛有心事,跟朕說說?!?/br>
    “回陛下,微臣瑣碎不敢叨擾,橫豎不過家長里短,實在不好礙陛下的眼?!?/br>
    周瑄笑,意有所指的點在桌面:“半年多了,日子過得可真快?!?/br>
    何瓊之不敢妄動,更怕他隨口的某句話是刻意試探,他躬身低頭,黢黑的臉上沁出汗珠。

    “厚樸,比起君臣,你更像朕的兄弟,天底下朕可信之人不多,你永遠占在其中?!?/br>
    聞言,何瓊之拱手一抱,屈膝跪下,“臣斷不敢與陛下稱兄道弟,臣是陛下的臣,陛下要臣做什么,臣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么?”

    周瑄拎唇,涼眸閃過一絲諷刺。

    “朕不用你萬死不辭,朕要你赤誠坦蕩,不許欺瞞于朕,背棄于朕,能做到嗎?”

    字字誅心,空曠的大殿能聽到彼此粗重的呼吸聲。

    他居高臨下,負手而立,“能做到嗎,厚樸。”

    “臣能做到。”

    “好,那朕問你,可有事與朕坦白交代?”

    何瓊之腦子嗡的一聲,攥成拳的手摳進rou里,良久,他搖頭:“沒有。”

    一只手重重摁到他肩膀,周瑄拍了拍,眸中滲出幽冷郁沉:“朕信你,厚樸,你說沒有,朕信你沒有!”

    再有半年,不,最多五個月。

    謝瑛產(chǎn)下皇子或公主,他要親口質(zhì)問何瓊之,他把她們藏去哪了。

    他還能等,邊關三年多都等過了,連她大婚都熬過了,他有什么不能捱的。

    昌河公主倚靠在趙太妃懷里,雙手覆在小腹,眉眼間多了幾分柔和。

    “母妃,今日在宮里遇到皇兄,他盯著我的小腹看了許久,那眼神看的我汗毛聳立,我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只等著挨訓,沒想到他居然笑了。

    可把我嚇壞了,皇兄賞了我好些東西,也給腹中孩子賞了許多,我瞧著都是早早買好的,可宮中分明沒有皇子公主誕生,你說,會不會是皇兄跟哪個宮女睡過,不小心有了孩子。”

    趙太妃輕拍她一下,小聲道:“快當娘了說話還是沒有分寸,陛下的事情豈容你去議論,忘了曾經(jīng)的教訓,還沒受夠?”

    昌河公主伸舌:“我也只說給母妃聽,決計不會出去跟人露半個字?!?/br>
    “你過來,母妃告訴你?!壁w太妃說完,昌河公主忙把耳朵湊過去,聽了句,驚得眼睛滾圓。

    “皇兄在清思殿布置了嬰孩用品?他不會真的有孩子了吧,是誰生的,在哪,我怎么一點都沒聽到?!?/br>
    趙太妃嘆了聲:“如今我是愈發(fā)看不懂,只是聽宮人說,過不了多久,清思殿就要住進新主子了?!?/br>
    打從珠鏡殿一把大火焚了,白露和寒露便返回謝家,現(xiàn)下跟著秦菀。

    據(jù)說謝蓉出嫁,身邊跟的親信便也是此二人。

    昌河公主摸著小腹感嘆:“謝家二娘真是沒喜歡錯人,澹奕竟能惦記她這么多年,連她嫁過人生過孩子都不在乎,聽聞澹家族老氣壞了,先前還想把自家姑娘說給澹奕,不成想他寧可要謝家二娘,也不要清白年輕的小娘子。”

    趙太妃摸摸她的臉:“我也不管旁人是好是壞,但愿你和嘉和一輩子平安順遂,他能待你如珠如寶,我死也能安了?!?/br>
    母女二人摟抱在一起,燭花爆開火星,外頭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謝瑛見顧九章睫毛眨了眨,當即俯下身去,喚他:“九爺,九爺?”

    顧九章迷迷糊糊做夢似的,云里霧里,只覺得四下全是白茫茫,看不清,摸不到,耳畔靜的沒有一絲響動。

    他拂開云霧,晃晃悠悠往前走,可腳底宛若踩著棉花,踉蹌著險些摔倒。

    漫天都是霧氣,他困在其中,無論怎么往外走,往外沖,一轉(zhuǎn)眼,還是站在同一個地方。

    有人哈哈笑著,笑他蠢笨,笑他窩囊。

    “顧九章,你看看你,身為平寧郡主之子,活的跟乞丐有什么區(qū)別。

    考不到功名,平寧郡主替你擺平,求來個參軍的職位,你活生生把他做成閑職,鎮(zhèn)日打馬串巷,揮霍無度,除了敗光家財,你還能干什么?!”

    “顧九章,你想干就干,不相干趕緊滾蛋,別瞧不上禁軍參軍的職缺,多少人盯著這塊肥rou,不差你一個!”

    “顧九章,你跟誰橫呢,要不是看在郡主娘娘的面上,你當我能要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你自己,二十多歲,一事無成,吊兒郎當?shù)鼗熘?,很快這一輩子都就混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