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踏浪陷入沉默，半晌，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氣，他坐了下來。

    “你是仙器器靈。”

    “什——什么？”

    “十八年前，我奉尊上——仙器持有者，我至今不知道他是誰——之命試探你，我試探到你是仙器器靈。”

    凌踏浪微微頷首，他平靜道：“仙器器靈千年前毀于應(yīng)家，氣運分解，我聽從尊上的吩咐，尋找器靈?！?/br>
    “在發(fā)現(xiàn)你是器靈后，我利用你父親惡名、你父母中毒素，與仇人同歸于盡的事，捏造你氣運差是報應(yīng)?！?/br>
    “尊上沒有懷疑我?！?/br>
    凌踏浪微微一笑，“你不是一直記恨我多年與你不聯(lián)系嗎？我不聯(lián)系你，一是為了避免尊上再度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二是尊上拿你威脅我，要我不許沉溺情愛，認(rèn)真尋找器靈?！?/br>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找到器靈。蠢貨。”凌踏浪譏諷道。

    月折枝愣愣地看著凌踏浪。

    凌踏浪對上月折枝發(fā)愣的視線，意識到自己說出真相的同時，展露了獠牙。

    不該展露獠牙。

    這顯得他心機(jī)深沉。

    凌踏浪本來沒打算對月折枝說出真相，他收斂了譏諷，維持著在月折枝面前一直很乖巧的形象。

    “至于換身份，確實是容衍說的。他已經(jīng)猜到你真實身份?？赡苁菗?dān)心你器靈身份被尊上察覺，他讓李護(hù)法給你換個身份生活?！?/br>
    “李護(hù)法已經(jīng)給你尋了個合適的新身份，程尊者正在給你煉制替身傀儡。紅線是程尊者拿走了，因為誰都知道你有紅線，這東西不知是什么，無可復(fù)制。”

    龐大的信息量撲面而來，月折枝有些理不清，他艱難梳理著信息。

    勉強(qiáng)梳理完，月折枝陷入沉默。

    盡管他不想承認(rèn)，可種種事實告訴他，凌踏浪說的都是真的。

    月折枝想說什么，可一時半會，他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半天，月折枝艱澀開口，“你叫義父來。”

    凌踏浪咬緊牙關(guān)，“你還是要去找他？不行！”

    “我不怕死，我既然是器靈，那便回仙器就是?！?/br>
    “你氣運在應(yīng)家被滅時就分解了，如果回了仙器，便會被困死在仙器中，與黑暗長伴。除非自碎重塑，可自碎重塑，生出的是新器靈——那不是你，你就此消亡了。”

    凌踏浪眼眶幾乎紅了。

    “我告訴你真相，是希望你明白，你不能死！你死了，他白死，我也白死！”

    凌踏浪自寒云山背叛尊上，就注定會被尊上察覺一切遮掩，就注定會死。

    尊上不會放過他，所以他之前才說是最后一次坐著聊天。

    ——其實他有想過利用修仙界其他世家門派對付尊上，但這個想法在腦海里走了一圈便死于看到；

    李見霜放出寒云山有仙器的消息，各大世家門派蜂擁而至的場景中。

    他到底低估了仙器對世人的吸引力。

    依這個情況看，便是其他人拿到仙器，一樣不會放過月折枝，到時候月折枝的處境比現(xiàn)在還危險。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凌踏浪深知這個道理，應(yīng)家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月折枝聞言，臉色難堪，他同樣紅了眼眶，“可我這樣活著，難道不會背負(fù)愧疚？”

    “別說了！等傀儡替身煉制好，我會和李護(hù)法親自送你離開，從今往后，你不再是月折枝，也不需要背負(fù)任何不屬于你身份的愧疚！”

    凌踏浪摔門而去。

    摔門聲響徹房間，月折枝聽著摔門聲，心中沉甸甸壓著塊石頭，無法喘氣。

    他想站起身，身體卻無法動彈，只能無能為力地坐在桌前。

    月折枝討厭這種知道所有真相，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這讓他想到多年前，爐鼎體質(zhì)發(fā)作，驕傲被擊碎，陡然跌落云端的窒息。

    窒息感重重疊疊席卷而來，月折枝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什么都做不了。

    月折枝咬緊牙，他眼眶一熱，有什么東西從眼眶中滑落。

    “容衍！凌踏浪！誰需要你們舍命保護(hù)！誰需要躲躲藏藏茍命！”

    月折枝咬牙切齒磨著他們名字。

    月折枝從不希望有人為他而死，他已經(jīng)嘗到愧疚的滋味。

    要他換個身份重新生活，怎么可能？！

    他的記憶早已扎根在月折枝這個身份上。

    凌踏浪在門外冷靜了片刻，才轉(zhuǎn)身回房。

    然而，他剛靠近門口就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凌踏浪瞳孔猛縮，他一把推開門，月折枝嘴角溢出絲鮮血，他趴在桌面，異常安靜。

    “月折枝！”

    月折枝做了個夢，他夢到千年前。

    千年前，仙之境孕育出仙器「引」。

    仙器「引」天生氣息干凈，可牽動天地之氣，受靈獸以及各種靈物、藥靈、醫(yī)靈、劍靈、境靈等喜愛。

    應(yīng)家初代家主應(yīng)飛云與好友前往仙之境，在仙之境機(jī)緣巧合得到仙器。

    然而，他身體孱弱，即便拿到仙器也無法逆天改命。

    拿到仙器的第四年，他自知壽限將近，利用星元，將仙器融入后代血脈中，希望仙器能改善應(yīng)家人體質(zhì)。

    月折枝在夢中，因與應(yīng)家初代家主應(yīng)飛云締結(jié)契約，能通過應(yīng)家初代家主應(yīng)飛云的視角，清楚看到仙器是如何融入應(yīng)家人體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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