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天中午倆人過得挺安靜，褚衿在沙發(fā)上看書，楊啟和坐在辦公桌前回郵件，雖然都很少說話，但褚衿發(fā)現(xiàn)他的“話題空白恐懼癥”奇妙得好了。

    他一直覺得，能坐在一起話不落地得聊天的倆人，不一定感情多好，但是能沉默得待在一起還不尷尬的倆人一定對彼此很安心。

    可能是由于太安心了，褚衿后來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楊啟和抬頭喝水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側(cè)著頭，枕著沙發(fā)靠背，睡得可香了。

    “這不怕落枕嗎？”楊啟和搖搖頭，覺得褚衿簡直是長在了他的笑點上。

    到底是沒忍心把他叫醒重睡，楊啟和輕輕得給褚衿搭了件自己的外套，又把辦公室的窗簾全部拉上——朝南的辦公室陽光太足，把褚衿的臉都給曬得紅撲撲的，他怕給曬壞了。

    拉完窗簾，剛坐回坐位，又突然想起來褚衿好像挺喜歡陽光的，之前還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曬來著。于是輕輕站起來，把窗簾調(diào)到陽光剛剛能爬到肚子上的程度，這才重新滿意得回去工作。

    褚衿這一覺睡得太舒服啦，夢里一直有只大白貓趴在他肚子上，好像個小熱源般烘烤著他的腸胃，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放松得舒展著。

    悠悠轉(zhuǎn)醒的時候，褚衿甚至有點沒記起自己在哪里。緩緩得坐起來轉(zhuǎn)轉(zhuǎn)脖子，才一點點想起來他在楊啟和辦公室，本來是在看書的。

    “脖子疼嗎？”楊啟和的聲音響起。

    “嗯？”褚衿剛醒，一捏頭發(fā)被他睡得支棱起來，好像在跟楊啟和招手。

    楊啟和倒沒有什么狂熱整理癖，可他看著那捏不羈的頭發(fā)就手癢，于是決定幫這孩子管理一下形象。他走到褚衿面前，伸出一跟手指把倔強的頭發(fā)壓下去。

    “問你落枕沒？”他的語氣帶著笑意。

    “沒，沒有。”褚衿不知道為什么楊啟和突然過來拿一根手指戳他腦袋，但他原本在夢里得到放松的感官在碰到楊啟和的時候全部驚醒，叫囂著往與他指尖相貼的那點匯聚 。

    “嗯。”楊啟和松開手指，發(fā)現(xiàn)那捏捏頭發(fā)立刻又翹了起來。這怎么比沾了顏料的那塊頭發(fā)都難搞呢？他被激起了勝負欲，合起手掌扣在褚衿腦袋上。

    褚衿太迷茫了，楊啟和這一系列cao作他實在是不理解，為啥又摸我的腦袋呢？

    楊啟和光顧著跟頭發(fā)較勁了，沒注意到褚衿的一腦袋問號。他輕輕抬起手，發(fā)現(xiàn)那捏頭發(fā)終于有放棄抵抗的趨勢，已經(jīng)翹得不那么趾高氣昂了，于是有點滿意，又把自己的手掌扣了下去，再壓一會就好了。

    “楊哥，咋了？”褚衿的腦袋在楊啟和的手掌里蹭著抬起來，一頭霧水的問道。

    饒是楊啟和再直男，現(xiàn)在也能發(fā)現(xiàn)他倆這姿勢挺親密。他一只手蓋著褚衿的腦袋，俯身看著褚衿在他的掌心里微微抬頭，剛睡醒的眼底籠著薄薄一汪水，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白皙的皮膚也透出淡淡的紅。

    “看這乖的?！睏顔⒑托睦锵搿Ｒ唤z悸動好像一粒種子，在他還沒看清楚的時候就被播進土里，然后表面上再也無跡可尋。

    楊啟和只在這粒種子扎進土里的時候感到它存在了一瞬，可這感覺消失得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推敲，甚至有點懷疑，它到底有沒有真的出現(xiàn)過。

    可誰都知道，種子不會憑空消失，它滋養(yǎng)于土壤，脫胎于歲月，只要澆灌的人有心，總有天會抽條拔節(jié)，亭亭如蓋。

    “楊哥？我咋啦？”褚衿看楊啟和沒回答，又問了句。

    “哦。”楊啟和被他喚回思緒，輕輕挪開手掌，說道:“看你頭發(fā)翹了個角兒，幫你按按。”

    褚衿不好意思得摸了摸頭發(fā)，“謝謝楊哥，按下去了嗎？”

    “好了。”楊啟和很想再揉揉他的頭發(fā)，要放平時他早就下手了，可這回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只是輕輕拍了拍褚衿的肩膀，然后提醒他，“該去畫畫啦?！?/br>
    “嗯！”褚衿站起來，把外套還給他，“那我走了楊哥?！?/br>
    人都要走到門口了，又被楊啟和“哎”一聲叫住。他回過頭，看到楊啟和正站在辦公桌前挑著上課用的書。

    “咱們學(xué)院跟你哥那里離得挺遠呢，你中午嫌麻煩可以都來我這兒。”楊啟和也搞不懂自己為什么這么說，人家肯定是想跟哥在一起吧，人哥哥中午也不可能一直開會。

    “哦?！瘪荫骑@然也有點吃驚楊啟和會這么說，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馬上綻開一個明媚的笑，答道，“好啊，那我明天還來?！?/br>
    楊啟和感到一陣莫名的愉快，仿佛贏得了什么重要的比賽般松了口氣，裝作平靜得對褚衿說，“快去吧，明天見?！?/br>
    褚衿走了，楊啟和還站在那里，他在思考從剛才到現(xiàn)在那種看不清、抓不住、稍縱即逝但又確實存在的情緒到底是什么。

    難道當(dāng)哥上癮了，開始喜歡小孩兒、小弟弟了？楊啟和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喜歡沒毛病，可褚衿親哥在那呢，他還非得把人中午叫來自己這，不帶這么生搶的啊。

    褚袔開車回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坐在副駕駛的褚衿心情好像不錯，雖然他弟還是那么坐著一句話沒說，但當(dāng)哥的就是有感覺。

    “弟啊，啥好事？別偷著美。”褚袔就樂意逗他弟。

    要不是他哥說，褚衿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開心得這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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