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綏的呼吸漸漸平緩，垂眸睨著她的動作，鼻間哼出聲笑：“我菜？”

    “打人不打臉，你如果不是特別菜，怎么每次都被人打臉？”

    “我長得帥唄，招人恨?！?/br>
    他一副不正經(jīng)不著調(diào)的浪蕩樣，聞喜之懶得跟他討論這個問題，從創(chuàng)可貼里挑出一個芝芝莓莓圖案一個紅繩圖案的，撕開封條，拽他胳膊：“頭低點兒?！?/br>
    “你踮腳不行啊。”陳綏嘴里念著，頭卻低了下來，“那樣更顯得你溫柔賢惠?！?/br>
    “嘶……”話音剛落，聞喜之拿著濕巾擦他傷口血跡的力度加大，疼得他眉頭擰起來，“尋仇來的？”

    “尋狗來的。”

    聞喜之幫他把血跡擦了擦，看了眼傷口，不是很深，可以貼創(chuàng)可貼，這才把兩條創(chuàng)可貼照著貼上去。

    暗夜里的光落在她側(cè)臉，帶著朦朦朧朧的一層淺淺光暈，溫柔美好，令陳綏想起她曾經(jīng)說她上輩子是個天使。

    呼吸間勾纏著她的呼吸，橘柚調(diào)的淡淡清香，跟海鹽薄荷，如此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聞喜之?！?/br>
    陳綏抿了下唇，無意識吞咽，喉結(jié)滾動，撩起眼皮看過去，眼里的笑不正經(jīng)又正經(jīng)。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這話突如其來，在安靜的夜里似有回響，一圈圈在聞喜之的耳朵里蕩開，蕩到心頭。

    手上動作一頓，隨即猛地按下去。

    “cao……”陳綏倒吸一口涼氣：“你殺人呢?！?/br>
    聞喜之低頭，拉上書包拉鏈：“我看你做的夢挺美，讓你清醒清醒?！?/br>
    “開個玩笑，那么小氣?！标惤椕嗣凰N上創(chuàng)可貼的地方，垂眼一瞥，發(fā)現(xiàn)她書包鼓鼓的，“裝的什么？”

    “課本和習題?！甭勏仓褧麘牙镆蝗?，“你的?！?/br>
    “……？”

    陳綏低頭拉開書包拉鏈，發(fā)現(xiàn)一書包嶄新的課本和習題冊。

    學(xué)期末，這么新的東西只能是他的。

    “你有毒吧，拿這些過來搞毛啊。”

    “馬上期末考，我是學(xué)習小組組長，有義務(wù)監(jiān)督你學(xué)習和備考。”那張計劃表被從書包側(cè)邊小包里拿出來，“這是你明天的任務(wù)，明晚晚自習拿來教室我檢查，少做一道題，下次加兩道?！?/br>
    仿佛聽見了什么了不起的玩笑，陳綏把書包塞回去：“趕緊拿走，別逼我動手?！?/br>
    聞喜之手一松，鼓鼓的書包“啪”一下重重掉在地上，干燥的地面浮起細小的灰塵。

    她也不撿，轉(zhuǎn)身就走：“明晚見不到你人，我還來這里找你。”

    “我cao聞喜之，你有病啊！”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陳綏足足反應(yīng)了三秒才朝著她的背影吼出聲。

    那道背影忽地停下。

    聞喜之轉(zhuǎn)頭看他，頓了兩秒，出聲提醒：“我個人建議，你的我cao后面加個逗號，否則我懷疑你性.sao.擾。”

    說完，轉(zhuǎn)身繼續(xù)走。

    這話讓陳綏愣神幾秒慢慢回過味來。

    舌尖抵著上顎，半晌，又氣又笑，低罵一聲：“我cao……”

    這姑娘腦回路能再奇怪點兒嗎。

    關(guān)注的點都是些什么奇特的地方。

    翌日晚飯后，聞喜之一直盯著教室后門門口，仿佛在行注目禮，搞得其他同學(xué)每進來一個都要不自在地摸摸后腦勺，再多看她一眼。

    錢多多吃完晚飯回來，從后門進教室，被她這么一看，下意識回頭朝后面看了眼，伸手在她眼前揮揮手：“嘿！看什么呢？”

    “你的期末考準備得怎么樣？”聞喜之順勢坐回去，轉(zhuǎn)而關(guān)心起錢多多的學(xué)習情況，“之前幾次你整理的筆記和重點我看過了，都很好，這次我就不給你做這些，你自己全力以赴看看情況?！?/br>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錢多多笑嘻嘻地應(yīng)著，轉(zhuǎn)身跟她面對面坐著，“現(xiàn)在我成績越來越好，我爸媽可高興了，給我加了好多零花錢，考完試一起出去玩劇本殺嗎？”

    聞喜之看著時間，快到晚自習上課，但陳綏還不見蹤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

    “到時候再看吧。”她說，“不知道有沒有好的劇本，我想玩點刺激的?！?/br>
    最好當個反派。

    “那我先看看有哪些劇本，到時候我微信發(fā)給你！”

    “嗯?！?/br>
    “叮鈴鈴……”

    上課鈴聲響起。

    聞喜之最后轉(zhuǎn)頭看了眼，陳綏沒來。

    心情瞬時變得很復(fù)雜。

    這人肯定覺得自己特幼稚，拿根雞毛當令箭，用學(xué)習小組組長的身份壓他，簡直就是小學(xué)生行為。

    可是，如果不用這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樣才能讓他好好學(xué)習。

    兩節(jié)晚自習轉(zhuǎn)瞬過去，陳綏依舊沒來。

    聞喜之不再對他抱有任何期待，連看一眼后門都懶得。

    讓他自甘墮落好了，反正又不關(guān)她什么事。

    這樣憤憤地想著，沒忍住抬腿踹了一腳他的凳子，泄憤似的，不滿足，又踹一腳。

    腿還沒來得及收回來，課桌上忽地“啪”一聲，重重壓下來幾本習題冊，震得筆都滾落到一邊。

    頭頂落下道涼涼的聲音：“我沒在的時候，就這么對我的東西是吧？”

    “？！”

    聞喜之猛地抬頭看，陳綏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懶懶散散地靠在墻上，抄著雙手，低著頭，漆黑的眸看過來，危險地斂著。

    側(cè)臉眼下那道傷口恢復(fù)得很快，已經(jīng)變得不怎么明顯，創(chuàng)可貼撕掉了。

    “……”

    怎么做壞事總是被抓到。

    這是什么奇怪的定律。

    聞喜之強裝淡定地收回腿，低頭查看他的習題冊：“你沒看見有只老鼠跑過去嗎，踹老鼠?！?/br>
    “呵?！标惤椑淅湫α寺?，滿是嘲諷，“老鼠沒見著，見著個幼稚的小學(xué)生?！?/br>
    旁邊鐵凳子發(fā)出拖拽的響聲，余光里一道人影坐下，身下的凳子橫杠伸過來一只腳踩著，習慣性一蹬。

    聞喜之隨著凳子的動靜上身抖了下，下意識轉(zhuǎn)頭想瞪他，卻撞進一雙幽深的眼。

    “拿凳子撒什么氣?！标惤椨沂质种獯钤谡n桌上，背靠著墻，拽又蕩，“我人在這兒，有那本事你朝我來。”

    “懶得理你?！?/br>
    聞喜之收回視線，滿腦子都是他玩世不恭的笑，努力揮開，檢查他的學(xué)習任務(wù)。

    意料之外，一題不落，全做完了。

    重要的是，全做對了。

    他的字寫得很好看，排版清晰有條理，沒有寫錯了重新寫的地方，因此看上去十分干凈，一眼就能掃完。

    這個結(jié)果讓聞喜之很滿意，打開自己的課本，抽出一張紙遞過去：“這是你明天的學(xué)習任務(wù)，晚自習拿來給我檢查?！?/br>
    “我cao聞喜之——”

    “我cao，聞喜之，你他媽還來？”

    “學(xué)海無涯，學(xué)無止境?！甭勏仓阉牧曨}冊還回去，“我的書包呢？”

    “丟了?！?/br>
    “……”

    “洗了?！标惤棸蚜曨}冊重重地摞在一起，“早知道就丟了，聞扒皮?！?/br>
    聞喜之沒聽見他后半句話，就聽見“洗了”兩個字竄來竄去：“你……手洗的??？”

    腦海里不禁浮現(xiàn)出他那雙修長好看的手替自己洗書包的樣子，怎么想都覺得，那感覺也太奇妙了。

    “做什么美夢，丟洗衣機洗的?！?/br>
    “哦?！?/br>
    這倒是很合常理，畢竟昨晚在他面前掉地上弄臟的，丟洗衣機里洗也不費事。

    上課鈴響起，聞喜之坐好準備學(xué)習，忽地又想起什么，湊過去小聲問：“洗衣機里只有書包嗎，還是——”

    “不是?！?/br>
    “還有什么？”

    “衣服，以及——”

    “嗯？”

    “褲衩。”

    “……”

    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那句話聞喜之沒能立即說出來。

    第二天晚自習，陳綏提著她粉紅色的書包一路招搖過市地進了學(xué)?；氐浇淌遥n桌上一丟：“習題冊在里面。”

    聞喜之看著面前熟悉的粉紅色書包，碰也不是，不碰也是。

    一想到他昨晚說，把她的書包跟褲衩一起洗，現(xiàn)在她看見這書包第一時間就聯(lián)想到他的褲衩，什么顏色？

    “……”

    一張臉迅速紅遍，手指顫巍巍地去碰，半路又縮回去：“算了，這書包送你，我不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