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鞍白馬度春風 第23節(jié)
“當然?!?/br> “可我們有這么多兵,將近十倍于北狄,他們?yōu)楹我氩婚_尋死?”小女娃指著石頭堆,問。 “這……”小霍畢語塞,轉而說,“是我們反擊!” “可是《孫子兵法》里面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你有這么多人,為何不圍之?”小女娃按照書里講的,繼續(xù)發(fā)問。 小霍畢目光呆滯了那么一刻。他很想說這小女娃什么都不懂,凈瞎說,可又隱約想起來這話姓裴的那老頭好像也給他說過…… “小哥哥,所以你為什么要強攻呀?”小女娃拽了拽他的袖子,鍥而不舍地問。 在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被某種東西碾壓了的小霍畢惱羞成怒,看這小女娃也不可愛了,然后一把推開她,轉身跑了。 跑了…… 霍畢看著兒時的自己,傻了。 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他小時候沒被他爹打死,著實是爹脾氣好。 他回過頭看了看遠處被推倒在地的小女娃,見她并沒有哭,只是面上有點兒呆,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突然就被推了。 之后,霍畢就醒了。 霍畢睜著眼睛,瞪著房梁,破天荒想拿被子把臉捂起來。 只說了他將她推倒,蕭璃當真是給他留面子了。 而且他確實得對她好些,畢竟當年之事,她若是跟父親說了,他霍畢怕不是得被他爹打死,就活不到這么大了。 深吸一口氣,霍畢起身,穿戴洗漱好,走去校場。 “袁孟!來跟我對練!” “是,將軍!” * 裴府。 “公子?!睍块T口,侍從梅期輕喚裴晏。 “進來?!迸彡谭畔率种忻P,伸手接過梅期手中的信。 梅期送了信之后就一直低頭候著,他耳中聽不見什么聲響,余光卻瞄見公子那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逐漸捏緊。 梅期咽了咽口水,心想也不知這信里寫了什么,應當是大事。 半晌過去了,裴晏終于開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把鶴梓叫來?!?/br> 說完,便又提起筆,不知在寫些什么。 “是,公子。” * “哎呦,哎呦喂,林選征你輕點兒!”花廳里,袁孟赤著上身歪著,林選征在旁邊給他上藥酒。雖說這里是霍府后院,不過整個霍府就連灶頭上的都是大老爺們兒,袁孟也不怕被人看見。 “袁大哥,你給我上藥酒時可是說過,不用力的話可推不散瘀滯?!绷诌x征一臉的純良,說。 “哎呦,誰知道將軍今早發(fā)什么瘋,這下手也忒狠了?!痹弦粶?,繼續(xù)絮絮叨叨。 “可是袁大哥,上次我被將軍cao練的時候你說不是將軍下手狠,是我自己實力不濟呀?!绷诌x征繼續(xù)說。 袁孟:“……”小老弟你到底怎么回事? 在一旁看熱鬧的軍師聞言偷笑,這時,洗漱完畢的霍畢走了進來。 “將軍?!睅兹诉B忙行禮。 擺擺手免了他們的禮,幾人落座開始吃早飯?;舾疀]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袁孟眼珠轉了轉,開口問:“將軍,你怎么想的啊?!?/br>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昨日公主的提議啊。”袁孟嘿嘿一笑,說。 霍畢知道袁孟是故意打趣他,卻也沒惱,反倒是沉吟了片刻,轉頭問軍師:“你怎么看?” 軍師不緊不慢地咽下口中的粥,擦了擦嘴,方才說:“若將軍不介意公主殿下‘有心儀之人’,這婚約自然可結?!?/br> 霍畢剛想嗤笑,說他有什么可在意的,便又聽見軍師說: “畢竟,蕭氏皇族多情種,也并非什么秘密?!?/br> “什么?”袁孟向來喜歡聽這些有的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這下子連粥都不喝了,問:“軍師,詳細說說,快!” 就連霍畢也向軍師投來詫異的目光。 軍師裝模作樣地咳了咳,摸摸胡子。 “軍師,喝茶,您喝茶。”袁孟討好地說。 “這,我大周開國皇帝,與其發(fā)妻相守一生,傳為佳話,這事當無人不知吧?” 幾個聽眾并無訝異神色,這事兒確實盡所周知。 “我大周自開國以來,較前朝來說,后宮一直空虛,傳至第三代景帝時,景帝也一生只娶一位皇后?!避妿熇^續(xù)說:“待到了先帝,在迎娶先皇后之后,更是在朝臣勸諫廣開后宮以誕下皇嗣之時,直言此生不二色?!?/br> 那便是蕭璃的父皇和母后,霍畢心中暗自想到。 “先帝膝下只有公主殿下一女,視若珍寶,現(xiàn)下看來,當初先皇怕是做著讓長樂公主殿下繼位的打算。”軍師摸著胡子,幽幽說道。 霍畢想到了先皇給蕭璃請的啟蒙師傅,心想軍師所言,怕真是先皇所想。 “女子繼位?”袁孟瞪大眼睛。 “女子為何不可?”軍師摸著胡子的手一頓,瞪了一眼袁孟,又繼續(xù)說:“當年護國大長公主護佑幼帝長成,對內(nèi)吏治清明,對外護衛(wèi)河山,何其英明神武。雖說是景帝親政后一意孤行,破例追封公主為武帝,可誰能說一句公主不配?有護國大長公主先例在前,以先帝對朝堂的掌控,想讓長樂公主登基應當不難。” 行吧,這又是一個護國公主的擁簇。袁孟咧咧嘴,不說話了。 “可惜天妒英才?!避妿焽@了口氣。 “那為何,先帝去前會傳位給當今陛下?”林選征問道。 “主弱臣強,本就為大忌,更何況公主身為女子,若年幼繼位,怕是更為艱難?!被舢吇卮?,為人父母,應當更想子女安寧一生,“況且,先帝不僅是公主的父親,更是大周天子,行事當為江山社稷考慮,而非一己之欲。” “其實,有件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怕也是先帝用心良苦?!避妿煶了计?,說。 “何事?”袁孟追問。 “先帝駕崩前一年,宣召了今上嫡長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進京。當時有人猜測是先帝忌憚在南境領兵的兄長,所以才讓他的嫡長子進京為質??商拥钕逻M京后先帝便將其帶在身邊,隨身教導,更是讓裴晏做其伴讀,現(xiàn)下看來,未嘗沒有因為知道自己天不假年,故而代為培養(yǎng)儲君的意思?!?/br> “我說……”袁孟摸著下巴,面色深沉,“老齊啊,先帝駕崩時你也不過才二十幾歲吧,怎么知道這么多朝堂之事的?” 齊軍師的手一僵,然后有些尷尬地說:“都說了我是落榜的舉子,屢次不中。這讀書人之間,你不懂,我們最愛議論朝堂之事,我當年就在長安,知道這些有什么奇怪的?!?/br> “還讀書人的事我們不懂,老齊,我看你就是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了解地太多,才屢第不中的。”袁孟擠兌道。 “這……哈哈……說得也不無道理?!饼R軍師尷尬一笑。 “哎,好了好了,我是開玩笑的哈,軍師別在意?!币娷妿熣娴膶擂危线B忙補救。他們四人,可是四年前刀山血海殺出來的交情,可不能讓他嘴賤破壞了。 他和林選征自是一早就跟著將軍了,不過那時候將軍還是少將軍。而齊軍師則是在北境危急時來投的,那時老將軍剛戰(zhàn)死,有能力的早就往南逃了,也不知老齊是怎么想的,竟那時找了來,為他們出謀劃策。 當時他們所剩人手不足兩萬,惶惶如喪家之犬,說實話,軍師建議于瀾滄山設伏阻攔北狄時,他覺得軍師簡直瘋了。 也不知為何,軍師認為朝廷一定會援軍。 出戰(zhàn)之時,袁孟以為他們是要埋骨瀾滄山的。 幸好,幸好,他們最終還是等到了朝廷的援軍。 袁孟一邊感慨,一邊猛地想起來,“對了,我們到底是為什么要討論皇室來著?” 噢,想起來了,公主! 袁孟,林選征,齊軍師一同看向霍畢,等待他的回答。 霍畢清了清喉嚨,說:“我對公主亦無男女之情,既是合作,她是否有心儀之人,與我無關?!?/br> “哈!”袁孟一拍手,說:“等公主殿下嫁過來,可以跟她比武,還可以賽馬!還有她那匹烏云驥,當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良駒,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看在將軍的面上,讓我摸下那馬兒?!?/br> 真是開心的仿佛是他要娶新婦。 齊軍師聞言,又瞪了他一眼。 真是荒唐。 作者有話說: 袁孟:跟天然黑做同僚的痛你們不懂。 林選征:袁大哥你在說什么?【純良的笑容.jpg】 * 感覺霍畢的腦子真的不大好用的樣子。 第27章 平康坊,清音閣。 好不容易尋到了個空隙,崔呂王謝四人才又一次相約清音閣,去聽嫣娘的琴。 嫣娘走進隔間時,不著痕跡地環(huán)視一圈,才問:“阿璃還不曾來嗎?” “我就說嫣娘最喜歡的是阿璃?!蓖趵C鳶連忙吞下嘴里的點心,對崔朝遠和呂修逸說。崔朝遠倒是無所謂,呂修逸則陷入了失落的黑云之中,畢竟他一向許嫣娘為知音的,往日他不曾來時也不知嫣娘會不會特地為他一問。 “阿璃她啊,重色輕友,今日怕是不會來了?!蓖趵C鳶皺皺鼻子,說。 “阿璃若知道你背后這般說她,春獵定不會給你捉兔子了!”崔朝遠嗤笑道。 看見王繡鳶和崔朝遠又開始斗嘴,嫣娘把目光投向了唯一一個看起來還正常的謝嫻霏。 “阿璃此刻怕是正被太子殿下壓在東宮讀書。”謝嫻霏慢悠悠地說:“你知道的,前陣子她又被陛下罰了?!?/br> “原來如此?!辨棠餃\笑。 “不過,繡鳶說得也不算錯?!敝x嫻霏繼續(xù)說:“阿璃最近得了空閑都不找我們玩耍了?!?/br> “就是就是,阿璃為什么總去找鎮(zhèn)北公,就因為他武功更好嗎?”王繡鳶接著說,言語間頗為憤憤。 “好了,馬上便是春獵,到時候你就能見個夠了!”崔朝遠受不了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