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岷像是刻意不回去的。

    正說著，屋門被人推開，辛蕊捧著一盤新鮮的糕點走進屋來，朗聲道：“齊大哥，累了吧？我叫人去后廚……”

    齊岷不等辛蕊說完，起身往外。

    “齊大哥？”辛蕊怔然，要追人，被辛益拉住胳膊，拿走了手里的糕點。

    “二哥？！”辛蕊眼看齊岷走掉，不滿地跺腳。

    辛益拿著糕點走回桌前坐下，塞一塊進嘴里后，點點桌面，示意辛蕊坐下來。

    辛蕊坐下，一臉忿然。

    “跟你聊一個人。”辛益開口。

    “聊誰？”

    “程義正。”

    *

    秋夜清寒，天邊掛著一輪將圓未圓的月，齊岷從弄影苑里出來，朝著隔壁客院走，思緒被夜風(fēng)吹得微亂。

    兩座客院相隔并不遠，及至聆濤苑前，張峰行禮，齊岷示意他退下，走進院里后，下意識朝西廂房看。

    屋舍里燈火昏黃，燈是外間的，里間檻窗后漆黑一片，人應(yīng)該是睡下了。

    心里莫名有一種空落感，跟早上在海邊聽見虞歡說“你跟他們一樣”時的體驗很像，齊岷斂眉，試圖撇開這種感受，往主屋走時，忽聽得墻角傳來窸窣聲。

    齊岷側(cè)目，看見一人在松樹底下的水池邊忙活，心跳驀然加快，然而看清以后，那種不知名的悸動很快消失。

    松樹下的人是春白。

    下午，春白把洗干凈的貝殼放在水池邊晾曬，這會兒便趁著虞歡睡下后來收，剛把貝殼放進木匣里，忽見院門口走來一人，一愣后，訝異道：“齊大人？”

    齊岷收住腳步，看向她捧在懷里的木匣：“拿的是什么？”

    春白低頭看眼木匣，打開來，走上前給齊岷看。

    “是王妃上次撿來的貝殼?！?/br>
    天幕云層很淡，院里月光如泄，清幽皎潔，齊岷看見那一匣的貝殼，胸口驀地微窒。

    “王妃說，這是她送給自己的生辰禮，奴婢看貝殼上有不少細沙，便拿來洗一洗?！贝喊捉忉屚?，偷瞄齊岷一眼，“齊大人有什么吩咐嗎？”

    齊岷看著那些熟悉的貝殼，腦海里回放過一些畫面，那種窒悶感忽然愈發(fā)強烈。

    “她的生辰……”

    “嗯？”

    似后知后覺，齊岷神色一瞬冷下來，抿唇：“沒什么?！?/br>
    春白訕訕，見齊岷走開，忙欠下身，等人走后，關(guān)上木匣往廂房走，及至臺階前，又被叫?。骸暗鹊?。”

    春白回頭，見齊岷走夜色里走過來，挑開木匣，把什么東西放了進來。

    春白只聽得輕微一聲細響，像是什么滾落，不及分辨，木匣被齊岷關(guān)上。

    月光濃郁，齊岷神色卻很晦暗，看那木匣一眼后，踅身離開。

    春白莫名，目送他走進主屋，轉(zhuǎn)身回廂房里去，關(guān)上門后，把木匣放在圓桌上，便要離開，又驀地站住。

    鬼使神差的，春白偷偷打開了木匣。

    燈火熒熒，滿匣貝殼如舊，春白撥開，清楚地看見火焰貝里躺著一顆又大又圓、又白又亮的珍珠。

    作者有話說：

    猜猜歡歡看到大珍珠后的反應(yīng)吧（壞笑）。

    —

    （掉落小紅包）

    —

    感謝在2022-07-17 21:00:00~2022-07-18 21: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鳳梨、歲歲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小辛林 2瓶；向日葵猛回頭、呱唧呱唧、荷仙姑、558、Cloudy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不許親。”◎

    虞歡做了個不太美麗的夢。

    夢里, 齊岷扣押著她，來到一座陰森森的地牢里，要她去換虞家四十三口人命。

    地牢昏黑，喊冤聲像暴雨一樣悶頭潑下來, 沖刷得耳膜刺痛, 虞歡捂住耳朵，試圖躲避, 卻看見無數(shù)人影被困在囹圄里, 囚服鐵鏈，披頭散發(fā), 面孔模糊又熟悉。

    “你看看，那是誰？”

    齊岷從后扳起她的下巴, 要她去看角落里蜷縮著的犯人, 虞歡一眼認(rèn)出那是父親虞承。

    齊岷撥著她的臉轉(zhuǎn)頭, 又問：“那是誰？”

    虞歡于是看見了繼母宋氏, 宋氏懷里抱著個襁褓嬰孩，似剛生下不久, 虞歡想起來，是有人說過宋氏這兩年又生育了，生下的又是個男孩, 父親很高興來著。

    齊岷撥轉(zhuǎn)著虞歡的臉，虞歡看見一個個跟自己有些相像的人影，認(rèn)出來那是父親跟宋氏及其他侍妾生育的孩子們。

    二, 三，四……八, 九……虞歡在心里數(shù)過去, 驚訝地發(fā)現(xiàn), 父親的孩子可真多啊。

    “歡歡?！?/br>
    地牢里突然傳來一聲溫柔的呼喚，虞歡一愣，竟見黑暗一隅，坐著母親袁氏，袁氏手里握著木梳，正在為鳳冠霞帔的新娘梳發(fā)。

    “一梳梳到發(fā)尾，二梳白發(fā)齊眉，三梳兒孫滿地……我的歡歡，此生一定要嫁給心儀的郎君，跟他恩愛不疑，百年好合呀?！?/br>
    虞歡的淚眼掉下來，看見新娘起身拜別袁氏，轉(zhuǎn)身走向地牢盡頭。

    “歡歡，救救父親！”

    “歡歡，救我！救救我們吧！”

    大浪突然滔天而起，吞噬黑暗，無數(shù)人在四周大喊著“歡歡”，新娘不回頭，奮不顧身跳進了大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