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兒佳婦 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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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朝廷一品官員,確實是重罪,謝靈玄本該也是這種罪, 如今卻生生轉(zhuǎn)嫁到了別人頭上。 若是真正的玄哥哥回來了, 眾人會認(rèn)為誰是真正的謝靈玄呢? 以那人蠱惑人心的能力, 陛下、長公主等人會不會反過來以為玄哥哥是假的? 溫初弦覺得很恐怖。 絕對不能。 真的就是真的, 假的就是假的,假的永遠(yuǎn)也成不了真的,這世上一定有公道在。 當(dāng)下在汐月的攙扶下回了水云居,汐月又殷勤為她端上來甜湯,叫她喝下壓壓驚。 溫初弦心不在焉地舀了兩口,甜湯還是那種奇異的甜絲絲的感覺。 她本來一開始很不喜歡這個味道,如今卻也喝習(xí)慣了??诳实臅r候喝這個,竟意外的很解渴。 她總覺得,避子湯和甜湯的味道是很相近的,卻不曉得這兩樣完全不同的東西為何會味道相近。 不單甜湯、避子湯,她近來的飯菜嘗起來都沾著甜。若說謝府小廚房用了同樣的原料烹制,也說不通。 已到了午時,汐月扶溫初弦在美人榻上休息一會兒。 近來她甚是嗜睡,還常常莫名其妙地心口疼。她本來身子就纖薄,這下子更像弱柳扶風(fēng)的病美人了。 汐月說:“如今正處于春殘夏初的季節(jié),夫人前些日子又剛剛受了重傷,身子微有不適是正常的。” 溫初弦遲疑道,“不是,不是春困,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什么蟲子咬嚙在她心肺間,鉆來鉆去,惡心極了。 汐月認(rèn)為她就是心重,勸慰道,“郎中每隔三日就會來給您請一次平安脈,夫人若真身體抱恙,郎中會診出來的?!?/br> 溫初弦一想也是,郎中是靠脈象治病的,總比她這些疑神疑鬼的自我感覺要準(zhǔn)。 被謝靈玄磋磨了這么久,很難說不是她的精神出了問題,才老是這般恍惚,幻想些實際上沒有的疼痛。 溫初弦有些沮喪,不肯承認(rèn)自己神志不清的事實。她先叫汐月退下,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惡心想吐,神志恍惚,虛困乏力……這一切可都像極了害喜。若非避子湯日日都喝著,她真以為自己有孕了。 晚些時候謝靈玄下朝回來,又叫郎中給溫初弦前前后后診治了一遍,確認(rèn)其傷勢并無大礙,亦沒有孕。 郎中走后,臥房內(nèi)只剩溫初弦和謝靈玄兩人。 窗欞開著,螢火點點,夜色中的涼風(fēng)灑在二人身上。 她心困意懶地伏在謝靈玄膝上,自嘲說,“最近老是心口疼,可能快要死了。我小時候,溫家有一個姨娘就是心口疼,沒過半年就一命嗚呼了?!?/br> 謝靈玄眉心微鎖,“不準(zhǔn)胡說。” 溫初弦默然,只得住口。 簾幕半掩半閉,謝靈玄忽然攫住她的唇。 情思萬種,釀就一池春色。 溫初弦雙手是自由的,就垂在兩側(cè),可是她卻沒有推開他。 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那種痛苦的感覺又來了,像是一根傀儡線,牽引著她的四肢去迎合和奉承他。她的神志被剝蝕,拒絕他,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猶如中了迷魂藥。 曾幾何時,她也主動在床榻上討好過謝靈玄,但那些都是懷著目的的,且由她自己cao縱。她現(xiàn)在卻好痛苦,就宛如她的心、身子都對謝靈玄上了癮,神志卻在強烈抵觸,神志和身子完全是矛盾的。 ……其實平時她獨處時還好些,只要一接觸到謝靈玄,身體就會情不自禁地動情,然后心酷似被萬蟲咬嚙一般,中了咒著了魔,一心一意想的都是他,再容不下其他。 她怎么可以如此下-賤? 仿佛此刻她比謝靈玄還更渴望些。 心口好疼,好疼,謝靈玄便替她輕輕地揉。 他一碰她,她愈加難受,斷斷續(xù)續(xù)啜涕起來。 她不想如此在仇人的懷抱中茍延殘踹,更不想對仇人有一絲一毫的心動。 她眼角咸咸的眼淚,卻被他親密地舔舐去,成了助興的佐餐品。 溫初弦在一片淚眼朦朧中抬眼去瞧謝靈玄,只覺得他無比英俊,每一寸都是她眷戀的樣子。 流水般的愛意將她吞沒,讓她昏昏沉沉,竟覺得救玄哥哥也沒那么重要了,和他長相廝守才最重要。 她真是瘋了。 她好渴望他,近乎病態(tài)的渴望。 但他只要一離開她,愛意又像燒燼的冷灰,一點不剩。 她就這樣在愛恨之間反復(f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情到濃處,謝靈玄清冽的嗓音緩緩響起,“明日我要出一趟遠(yuǎn)門?!?/br> 陛下要派他去西南邊陲走一趟,鼓舞邊疆士兵作戰(zhàn)的士氣,一去可能就要十幾日。 因為溫初弦有傷在身的緣故,他已經(jīng)拖延了好幾天了。如今她傷勢已經(jīng)無大礙,他真的該走了,不然就有違皇命了。 溫初弦悄無聲息地應(yīng)一聲。 愛意剛剛褪去,恨意還沒襲來,她此刻對他無情無感。 也許是今晚明月太過凄清的緣故,兩人的氛圍多少染些悲涼。 自從謝靈玄娶了她以來,他還沒出過這么久的遠(yuǎn)門。 “我很快就回來。” 他說。 溫初弦輕緩地吐著氣,沉默中藏著令她自己厭惡的、對他不由自主滋生而出的深情。 宛如有一雙無形的手,按著她的頭,一定要她愛上謝靈玄,舍不得謝靈玄。 明明她清醒時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 “你不是想歸隱嗎,等我回來咱們就走,再不問這些凡塵世事了?!?/br> 溫初弦諷說,“榮華富貴,位極人臣,你都舍得下?” 他唏噓道,“那些本來也不是我的東西啊?!?/br> “那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搶?” 他闔上雙眼,“不知道?!?/br> 是真的不知道。任他在人世間再是呼風(fēng)喚雨,說起來,他也不過是一微塵寸草般卑微的凡人罷了。 “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溫初弦黯然。 從他的話語和神色之中,她感覺到,他很渴望她能答應(yīng)和他一起歸隱。 這樣的要求,若在平時她肯定會冷笑、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可是此刻,一想到拒絕之語,她的心頭rou猶如被蟲子咬嚙般地鉆心疼。 她癡癡怔怔道,“我等你?!?/br> 這話也不是她的本意,仿佛一種看不見的力量cao控她的嗓子,迫使她說出來的。 謝靈玄滿意地愛撫著她,蕩漾如春風(fēng)一般。 “嗯,我記著了。” 左右不過十幾日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 到時她和他遠(yuǎn)走高飛,遠(yuǎn)離謝府,也遠(yuǎn)離過去不堪的一切。 他會棄了謝靈玄這個名字,另給自己取一個,嶄新開始。 他什么都不要了,把屬于謝靈玄的那些東西都完璧歸趙,他只想要她。 謝靈玄輕輕將她放平,她也沒反抗。 “娘子?!?/br> 他知道她肩膀還有傷,并不敢太粗魯。 自從溫初弦受傷后,兩人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親近過。 這次之后,又要很久見不了面了。 他會時時刻刻都想她的。 也希望,她如他想她那般,想他。 …… 謝靈玄翌日便要走了。 他身為當(dāng)朝右相,走公差原是常有之事,倒不必多大驚小怪。 臨別時,他單獨喚來了暗衛(wèi)。 “將那人放了吧?!?/br> 之前為了抓出細(xì)作黛青,那人曾代替他與黛青共度了幾個晚上,作為回報,那人要求他放一條生路。 暗衛(wèi)猶豫,“公子何不斬草除根?” 若是再出了那日的刺殺之事,該如何是好。 謝靈玄卻有自己的思量。 “不了,不可言而無信,你們以后也不必再跟著他了?!?/br> 吩咐完暗衛(wèi)后,謝靈玄來到水云居,與溫初弦辭別。 姑娘依偎在他懷中,戀戀難舍的樣子,亦真亦假。 謝靈玄的手心貼在她的心口,想起近來給她吃的那些東西,忽然有種罪惡感。 他這么做,也許太卑鄙了些。 但是沒辦法,他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