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兒佳婦 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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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弦眨了眨眼,被晾在一旁,只得把話憋回去。 長公主滿意地說,“沅兒說得有理,我再問問公爺,還有什么要置辦的?!?/br> 溫初弦略有尷尬,她作為長房媳婦,明明是該管家的。長公主卻越過她和溫芷沅說話,她夾在中間,頗有種被冷落的滋味。 回首看向謝靈玄,見他神色自若,眼神只似流水,袖手而旁觀。 長公主道,“既然如此,那沅兒你明日就去準(zhǔn)備,待壽日小辦一場壽,不要太鋪張就好?!?/br> 又掃了眼謝靈玄,問,“玄兒覺得怎樣?” 謝靈玄隨口,“內(nèi)宅之事,全憑母親做主?!?/br> 長公主點點頭,也沒再問謝靈玉的意思。她喚溫芷沅過來,直接拿出一串鑰匙交給她,“以后賬房內(nèi)務(wù)都由你管,有不明白的再問娘?!?/br> 溫芷沅內(nèi)斂一笑,“兒媳定不負(fù)母親所托?!?/br> 溫初弦見此,心下無奈,更覺得自己是個透明人。長公主從前想讓謝靈玄娶的人本是溫芷沅,如今自己乍然占了溫芷沅的位置,自然不受待見。 不過倒不是什么大事。 此時謝靈玉沖她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原來透明人不止她一個,這兒還有一個。也虧得他們當(dāng)初沒被撮合成夫妻,不然他倆就是一對透明人夫妻。 溫初弦又在旁聽了一會兒,才知道溫芷沅在出嫁前,謝家已許給溫芷沅管家權(quán),怪不得長公主有什么事都和溫芷沅商量。長輩間討價還價,卻把她做犧牲品了。 她這個長房媳婦,還真是個擺設(shè)。唯一的用處,似乎就是在夜里取悅謝靈玄,乞憐他庇護她施舍她,茍延殘喘地活下去。 畢竟他那樣縱容瘋馬去踩踏全哥兒,溫老爺和何氏也毫不在意,忙著溫芷沅的婚事,甚至根本沒去追查,就那么輕飄飄揭過去了。 她懷疑就算有一天謝靈玄殺了她們姐弟倆,也會被當(dāng)成一場意外,如這次一樣輕飄飄地揭過去。 ……出了新月居,謝靈玄握了握她微微發(fā)涼的手,“剛才怎了?臉色那樣不好?” 溫初弦若有若去地剜了他一眼。 明知故問。 她默然搖搖頭,“沒事,就是有些累了?!?/br> 謝靈玄陪她徐徐走著。謝府移步換景,秋日里落葉翩飛,在地面鋪上一層黃毯,白水潺潺,當(dāng)真是清雅至極。 謝靈玄閑淡地道了一樁事,“你弟弟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已和伯父說過了,叫他到我謝氏的家塾中來讀書,由大學(xué)士莊先生親自教他?!?/br> 溫初弦眼前忽然雪亮,停住腳步,怔怔抬頭問他,“那我可以時時見到全哥兒了?” 謝靈玄深沉地睨她。 他不喜她這般深情真意地對另一個男人顯露歡顏,無論那個人是誰,有沒有血緣關(guān)系。 她的歡笑與傷懷,都應(yīng)該隨他而動,為他而生,取悅他,在意他,好處由他拿捏。 溫初弦見他不語,已知答案,失望地掩了掩眸。 謝靈玄攜著她的腰緊了緊,漠然說,“不是不準(zhǔn)你們姐弟相見,只是你老見他,他會分心,書自然念不好。你也不想讓他將來一事無成吧?” 溫初弦不以為然,她總算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既不給她管家的權(quán)利,又將全哥兒牢牢控在手中,將她困在內(nèi)宅中,難有作為……就是為了牽制她,叫她尋不到機會去調(diào)查他的真實身份。 溫初弦心情低落,只得乖順地道,“嗯?!?/br> 謝靈玄獎勵似地啄了啄她額角。 她此時實處在謝府的風(fēng)刀霜劍之中,外有長公主和溫芷沅為難于她,內(nèi)有謝靈玄暗箱cao縱著一切,她真是陷于泥沼之中,舉步維艱。 前路漫漫,真是一眼望不到邊。 只是恨不會磨滅,表面裝得再柔順,恨意也會潛藏在心底,慢慢醞釀,等待反戈一擊的機會。 溫初弦深嘆,忍,必須要忍。 …… 這一頭,謝靈玉他們夫婦也辭別了長公主,從新月居出來。 兩人明明是夫妻,并排走卻離得八丈遠,誰也不靠近誰。 謝靈玉嗤之以鼻地提起,“溫芷沅,你的心眼兒真比針鱉還小。搶你自家姊妹的管家權(quán),你搶得很歡快嘛?!?/br> 溫芷沅對這諷刺的話假作不理,“不用你管?!?/br> 謝靈玉哼了一聲,一離開長公主身邊,她的賢良淑德就都消失了。 “誰管家誰累,真不知你搶這累活兒做什么?!?/br> 溫芷沅把長公主給的那串鑰匙收好,譏道,“你一個男人哪里懂得?!?/br> 謝靈玉倔,“小爺我還不愛懂?!?/br> 在溫芷沅心中,深覺得自己嫁謝靈玉這么一個爛臭男人,此生是無指望了,所以才把所有希冀都移到長公主身上,比以前更賣力地討長公主歡心,以此博些前程。 畢竟她以后長久呆的地方是內(nèi)宅,內(nèi)宅是長公主說了算。溫初弦雖撞大運嫁了玄哥哥,玄哥哥卻不能插手內(nèi)宅的事。 溫芷沅適天認(rèn)命,謝靈玉卻認(rèn)為她在些無聊的事情上下功夫。 真正該關(guān)心的,不應(yīng)該是那日給他們下藥、害他們到一塊的人嗎? 溫初弦小姐和他,是唯二兩個察覺到那人身份作偽的人,可卻先后出事。 先是溫小姐的未婚夫婿張夕被流放,后又是他陰差陽錯地和溫芷沅有了肌膚之親。 如今溫小姐落在那人手中,他又被溫芷沅這世俗的臭婦糾纏,日日被逼著讀書,且因日夜苦思冥想如何救花奴而心煩意亂……無論他們倆誰,都沒法再繼續(xù)查探真正的謝靈玄在哪了。 那人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可嘆他那娘,堂堂長公主之尊,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被一個冒牌貨蒙蔽了這么久,輕信仇讎,疏遠親子。 那人是否真的愛慕溫初弦不得而知,但那人確實為了娶到她而不擇手段,做了很多外人無法得知的事。 謝靈玉忽然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溫芷沅那厭人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卻是催他去讀書的。 小廝二喜應(yīng)二少夫人之命,買回了一大包筆墨和書本來,謝靈玉狐疑地看了二喜一眼,也沒有用。 他記得分明清楚,那日那杯迷魂的漉梨汁,就是二喜遞給他的。 他沒法再相信二喜了。 · 下午長公主將溫初弦和溫芷沅叫去訓(xùn)了話,芳姨娘也在,大意是叫她們多多注重禮儀,言行舉止要得體,莫要在外面丟了謝家的臉面。 當(dāng)世女子,在夫君面前須自稱妾身。因長公主的丈夫謝公爺是入贅,長公主自不必這么叫,但兩個兒媳婦卻要守規(guī)矩。 渾渾噩噩聽了好幾個時辰的訓(xùn)話,耳朵也起繭子了。 晚上回到房間,溫初弦卸了環(huán)釵,換上寢衣,黛青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殷勤地侍奉溫初弦洗腳。 溫初弦見她很是眼熟,問,“你是黛青?” 黛青欣慰道,“夫人還記得。當(dāng)初夫人追慕公子,奴婢每每都幫夫人送東西,幫了夫人不少忙呢。” 溫初弦臉色頓時黯淡,不欲再提那些舊事。 黛青一下一下地撩水在她腳面上,溫和而舒適,似在無聲地提醒她什么。 溫初弦道,“你既幫過我,這些粗使活計你便不用再做了。過幾日我和公子說說,還你身契,從此你便出府去做個平頭良民吧?!?/br> 能擺脫賤籍,原是大恩賞,黛青卻深恐說,“夫人千萬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只愿伺候夫人和公子,這一輩子都不離開。” 她眉目憂然沉著,特意加重了公子二字。 伺候夫人和公子,主要是伺候公子。 在床榻上。 溫初弦哦了一聲,心下了然。 黛青原本就是謝靈玄的通房,這是來討要名分來了。 黛青必是瞧著謝靈玄表面上無限寵愛溫初弦,事事依從,覺得跟她討要名分必定可以成功。殊不知她自己還是人家的彀中之物,哪里做得了謝靈玄的主。 溫初弦問,“公子幸過你了嗎?” 黛青臉忽然紅了,見溫初弦面色淡淡還算溫和,便小聲囁嚅,“回夫人,幸了?!?/br> 溫初弦嗯了聲,不置可否,也沒說太多。 黛青心里打鼓,卻又不能逼著溫初弦答應(yīng),只得隱晦地求溫初弦大度一些,男人不會只娶一妻的,太過善妒會遭人嗤笑。 溫初弦也笑黛青天真幼稚。 她如今所處的難處,外人又怎么能知道。 片刻謝靈玄回了房,溫初弦懶困得很,動也不想動,卻惦記著長公主的教誨,起身幫他除了冠,去了袍。這舉止或許存了幾分討好的意思,也是她對大家族規(guī)矩的屈服,不和他對著干。 他卻無足輕重地言道,“不愛做可以不做,我又沒逼你做什么。” 溫初弦沉默,也不知他說得是真是假。 已是這個時辰,她垂眸,主動解了自己腰間的玉帶。 謝靈玄也沒客氣,熄了燈,將她放倒在床榻間,風(fēng)和雨便朝她襲來…如一葉扁舟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中飄搖。 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是情深款款的情話。她卻想著如何找到他的致命缺點,然后一擊致命。 作者有話說: 本章持續(xù)派紅包,明日仍是零點更 第29章 回門 七月十三大婚后的第三日, 溫家兩女由夫君陪伴著回門。 盈盈秋水,淡淡遠山。立秋后天氣涼得很快,霜露既降, 木葉盡脫,碧空中有幾片被揉碎的白云,一派風(fēng)煙俱凈的好光景。 回門的排場豪奢極了, 光是奴仆就帶了八九個。寶馬雕車鑲金帶玉,車篷四角各掛有一串小風(fēng)鈴,隨車叮當(dāng)作響, 風(fēng)雅之至,恪盡三槐遺風(fēng), 彰顯謝氏翰墨鼎食之家的風(fēng)度。 溫初弦不想讓溫老爺和何氏心中忌憚,故特意梳了委婉低調(diào)的倭墮髻, 又著了身花青的素服,使自己看上去盡量不那么招搖。 ……可哪里用其他刻意的鋪排, 謝靈玄的所過之處,就是最大的排場。進士郎,帝師右相,再加之其本身風(fēng)姿挺秀的美姿儀, 走到哪里都很難不引人注目。 今日他倒也沒怎么刻意打理,雪青袍服, 漆發(fā)高高挽起,端是一副不染濁流的清貴模樣。秋陽透過馬車的窗格映在他身上,留下濃重而斑駁的陰影, 仿佛他本身就是這樣亦黑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