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和尚，一會兒讓他恨得牙癢癢，一會兒又讓他心軟難辦。

    “待會兒別想著逃跑，”觀塵道，“不然我只能又將你敲暈了?！?/br>
    季別云冷哼一聲，“那你怎么不拿點藥來讓我力氣盡失？”

    “不敢，”僧人答道，“怕路上遇到意外你沒辦法自保?！?/br>
    他又忍了忍，索性一頭栽在觀塵胸膛上。

    罷了，真是命里的劫數(shù)。

    過了很久他們才從后山走出去，趁著夜色他被抱回了是名院，沒被人看見。

    觀塵將他抱到床榻上之后，果然又拿出了鎖鏈將他手腳捆住，毫不松懈。

    季別云沒反抗，在回想方才一路上看見的情形，懸清寺依舊一片安寧寂靜，不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的樣子。

    然而觀塵將他囚禁起來，不只是因為誤會了他與世子之間的關(guān)系，還有讓他避開禍亂的意思。

    所以現(xiàn)在只是風雨來臨之前的短暫平靜嗎？

    “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會出什么事情？”季別云又一次嘗試撬開觀塵的嘴。

    但僧人依舊守口如瓶，甚至倒了杯水要喂他。

    “我手又沒斷，”他無情揮開這人的手，“事情總是要見光的，你不可能永遠瞞著我?！?/br>
    話音剛落，是名院外便響起了急切的敲門聲。

    “觀塵！師弟開門！”聽著像是妙悟的聲音。

    觀塵忙站起身來，然而還沒走到門外妙悟就直接喊了出來。

    “快出來！羽林軍圍寺了！”

    作者有話說：

    以防萬一說明一下，沒有做到最后一步。感覺觀塵如果真的做到最后一步，與還俗也無異了

    第89章 一場火

    深夜時分，懸清山陷入一片肅殺之中。

    羽林軍圍寺，與原本值守在懸清寺周圍的右衛(wèi)相對峙。整座寺院燈火逐漸亮起，然而大門始終緊閉。

    宸京城內(nèi)也不安寧。

    賢親王府的書房還亮著燭光，王爺本人披了一件外衫，神色略顯疲憊。他坐在桌前，盯著桌面上一封未拆封的信，無言地看了許久。

    “什么時辰了？”明望問道。

    “回王爺，再有半個時辰便該早朝了?！被卦挼氖切礻枴?/br>
    昨夜徐陽回到季宅，左等右等也沒見到季別云回去，焦急間卻收到了懸清寺的口信，說季別云去了懸清寺。

    徐陽本不該懷疑，畢竟他那東家與懸清寺關(guān)系匪淺。但他還是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季別云很少悄無聲息地消失，就算要走也會先知會一聲，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他又等了一個白日沒等到消息，于是來到了賢親王府，想讓賢親王幫忙打聽下落。

    王爺聽見了并不著急，反倒寬慰他，說既然是觀塵把人帶走了，那必然不會對季別云做什么，這和尚把人護著都還來不及。

    之后又讓他別急著回季宅，在王府住宿一夜，主仆二人敘敘舊。

    沒料到都過了四更，竟然收到了懸清寺被羽林軍包圍了的消息。

    徐陽自然是著急的，且不說季別云還在那兒，就單論懸清寺，若真的被元徽帝翦除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賢親王仿佛一點也不擔心，反倒去書房翻了一封信出來，之后便一直盯著那封信看。

    信封上沒有寫任何姓名，也不知里面說了些什么。

    “再不遞過去就晚了……”賢親王語氣有些飄渺，“可是又很想打開看看?！?/br>
    徐陽察覺到了什么，靈光一現(xiàn)，問道：“這是觀塵大師給您的？”

    賢親王點了點頭，“觀塵算到了元徽帝會有這一步，故而提前將這封信拿給我，讓我在恰當?shù)臅r辰偷偷遞到相府中?！?/br>
    “算到了？”徐陽有些不解，“元徽帝此次派出羽林軍圍寺，是因為司天臺觀測天象之后發(fā)現(xiàn)南方有異變，故而出軍封鎖懸清寺，以待天象平息。若是觀塵大師真的會觀天象，也無法篤定元徽帝會因為這種理由派出羽林軍吧？”

    “非也，你可知道我那皇兄如此興師動眾，歸根到底是為了什么嗎？”

    明望見對方茫然，便解答道：“是因為觀塵私下邀請了萬良傲入藏寶閣?！?/br>
    “什么？”徐陽震驚得嘴都合不攏，“這可是……這可是大逆不道??！先帝有令，只有名家天子與懸清寺住持才可入閣，觀塵大師邀一位權(quán)臣進去，這不是要反嗎？”

    明望冷笑一聲，語帶欣賞：“他膽子大啊，他就是想讓萬良傲反。還有所謂的天象，其實南邊不是有異變，而是有新興之象。觀塵的確看得懂星宿，他也利用了這點，知道元徽帝一定會以此名義對懸清寺出兵。故而這封信……”

    賢親王沉吟不語，徐陽忙問道：“這封信怎么了？”

    “觀塵做了個局，早已料到代價是引狼入室，這封信應該是他將狼再次引出去的辦法?！泵魍贿吽妓饕贿叺?，“既然元徽帝出手是借了這么一個玄之又玄的名頭，觀塵的回擊應該也與此有關(guān)。我好奇得緊，卻又不好把這封信拆了驗證心中猜想。”

    徐陽聽下來，只覺觀塵大師與往常的形象大不相同，竟是深不可測的謀士之才。

    “他竟然沒有跟王爺交代清楚嗎？”

    賢親王搖搖頭，“我與觀塵雖然名義上是好友，但他這人對誰都不會放下防備的。罷了罷了，明日一早便會知曉了，說不定經(jīng)此一鬧，明天早朝會格外精彩?！?/br>
    明望站起身來走出書房，喚來一個仆人，囑咐將信悄悄送至相府。

    徐陽旁觀著，往常這種事都是交給他做的，可如今物是人非，他與王爺之間也回不到以前的主仆關(guān)系了。

    “季別云他……”等旁人走了之后，徐陽開口道，“我總覺得季別云知道您將我派過去的目的，但他好像全然不在意?！?/br>
    賢親王看著那個仆人離開的方向，“你的意思是，他明白你是王府的耳目？”

    “應該在最開始就明白了?！?/br>
    徐陽想起季別云曾敞開心扉與他說的那些話，便覺得心軟。少年看得比誰都清楚，卻不在乎他與王府有無關(guān)聯(lián)，還稱他一聲兄長，把他當做自己人。

    一顆赤誠之心比什么都珍貴。

    “可是自你去季宅之后，似乎從來沒有稱職過?！泵魍捓飵е{(diào)侃之意，“沒遞回來什么有用的消息，好像一去便被收買了?！?/br>
    徐陽一愣，當即就要跪下認罪，卻被賢親王抬手攔住。

    “王爺……”他語氣十分糾結(jié)，“季別云是個好孩子，他信任我，我不想辜負這份信任?！?/br>
    明望笑了一聲：“行了，并沒有責怪你。按照季別云那性子，不結(jié)黨營私也不貪戀權(quán)勢，他府上又能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王爺?shù)囊馑际恰毙礻栍行┎桓蚁嘈拧?/br>
    “我的意思？”賢親王笑著瞥他一眼，“今后你與賢親王府便再無關(guān)聯(lián)了，做你想做的吧?！?/br>
    徐陽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中負擔頓時卸掉了大半，不由得笑了笑。笑完之后才想起現(xiàn)在是緊要關(guān)頭，懸清寺外還有右衛(wèi)把守，若與羽林軍起了沖突那就難辦了。

    “王爺，右衛(wèi)那邊如何決策？”他問道。

    賢親王悠悠答道：“我只是個掛名的上將軍，這事兒歸唐攀管，他的為人我放心，應該不會鬧中生事。而且右衛(wèi)負責懸清寺安防，這是先帝下的令，羽林軍八成也不會直接殺進去?？赡苤皇窃谕饷鎳蟼€幾天，等圣上再尋個懸清寺的錯處才會徹底出手?！?/br>
    “圣上此次未免太過沖動，”徐陽想了想，“萬良傲雖覬覦懸清寺，卻也只是將懸清寺當成一個象征，實則真正想染指的是整個江山社稷。若元徽帝一怒之下將懸清寺扳倒，只會損人不利己，而且損的還不是萬良傲?！?/br>
    “怎么不利己了？”賢親王平靜反駁道，“圣上一直看不慣懸清寺，若這回成了，豈不龍心大悅？以后也不必去懸清山燒香祈福，先帝留下來的規(guī)矩也不用遵循了，多自由啊?！?/br>
    說罷自己先笑了笑。

    “左右醒了也睡不著了，咱們走走吧?！?/br>
    明望朝外走去，帶著徐陽登上了王府內(nèi)一棟六層的高樓。夜風帶著涼意，他精神好了許多，甚至吩咐小廝拿了酒來，把酒臨風。

    “咱們且等著看懸清山會發(fā)生什么吧?！?/br>
    *

    懸清山上。

    驚惶失措的僧眾齊聚朝暉樓外，喧鬧之中唯獨不見懸清寺住持。

    和尚也都是人，大難臨頭還能遵守戒律清規(guī)的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僧人再不見往日寡言做派，紛紛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有較為年長的和尚對旁人說起往事，即使在大梁還未一統(tǒng)天下那會兒，這片山也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戰(zhàn)火，故而懸清寺能一直保存至今。老和尚說到最后還嘆了口氣，如今這陣仗實屬罕見，和平年代竟比戰(zhàn)亂時候更加危險。

    眼看著朝暉樓外一片亂糟糟的景象，妙悟心中如一團亂麻。觀塵不在，他此刻便是這些人的主心骨，可他沒辦法讓大家完全冷靜下來。

    之前羽林軍的人來了之后，他立刻去了一趟是名院。院內(nèi)還亮著燈，觀塵出來時也不像入睡過的樣子，什么也沒問便隨他走了。

    然而走到一半?yún)s不見了人影，妙悟回身看去，山道上空蕩蕩一片。

    他這位師弟是不可能臨陣脫逃的，這一消失估計是在想法子。

    雖是這樣想，可他心里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羽林軍雖然說是因為天象有異才圍住懸清寺，但他打開門出去過一次，對方態(tài)度更像是來查抄的。若不是右衛(wèi)在場，估計早已闖進來了。

    懸清寺到底是何時得罪了元徽帝，觀塵忽然消失又是去干什么了……

    正在妙悟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底下突然傳出一聲驚呼。

    “那邊走水了！”

    sao亂立即擴散開來，許許多多的人都望向那人手指方向，一時間朝暉樓外變得無比嘈雜。

    妙悟轉(zhuǎn)頭一看，遠處果然起了火光，那方向似乎是勝境殿。起初火光只是一點，轉(zhuǎn)瞬間便隨著夜風越燒越旺，幾乎不可控制。

    他幾乎可以確定那把火是觀塵放的。寺內(nèi)為了防止走水，每日都會派人檢查各處火燭，雖然不能完全保證安全，但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了事，必然是人為。

    而不知為什么，妙悟就是篤定與觀塵有關(guān)。

    勝境殿……

    那是先帝來懸清寺時常去的地方，自先帝駕崩之后，那地方便被封存起來，沒有接待過外客。

    一些記憶襲上心頭，他一瞬間明白了為什么偏偏是勝境殿走了水。

    眾多僧人紛紛朝那個方向跑去，大喊著救火，可他懷揣著滿腔怒氣朝相反方向疾步走去。

    他要去一趟是名院。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揭露一個秘密，憋了這么久快給我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