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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折金枝在線閱讀 - 折金枝 第154節(jié)

折金枝 第154節(jié)

    圣人的耐心逐漸耗盡,“你們都是怎么回事,難道朕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

    說著,他便又是一陣情緒激動的咳嗽。

    一時間,宮人們不由得手忙腳亂,生怕他再次病發(fā)。

    好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喧嘩的吵嚷——

    鎮(zhèn)國公抓著伏擊虞崇峻將軍的殺手,去而復返。

    第159章

    早在去往山林、搜尋陳炳榮的下落之前, 鎮(zhèn)國公便和謝言岐商議好了對策——

    他先帶著金吾衛(wèi)出動,而鎮(zhèn)國公府的侍衛(wèi)則隱瞞行蹤,始終隔著一段距離暗中隨行, 只待埋伏林中的殺手現(xiàn)身,再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

    盡管他們之中的某些人見到落敗, 便當即咬碎牙里的劇毒自盡, 但也好在鎮(zhèn)國公這邊早有預料,及時卸了就近幾名殺手的下巴,這才擒到了活口, 帶回來向圣人交差。

    那幾個殺手雙腕縛著繩索, 讓馬背上的金吾衛(wèi)牽著,踉蹌地緊隨其后。

    他們此刻的模樣分明是狼狽恨至極, 可當他們掃視路邊看熱鬧的觀客,眼神狠厲充斥殺意, 仍舊是輕而易舉地令在場之人噤聲。

    見狀, 鎮(zhèn)國公不由得略微蹙眉。他提高手里的韁繩,掣著身下駿馬止步,旋即,翻身下馬, 馬鞭交給隨行的扈從,吩咐道:“把人帶下去嚴審,務必要問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和目的?!?/br>
    說罷, 他抬眸望向不遠處, 圣人的寢宮, 眉頭是蹙得更緊。

    許是由于老早就聽見他們回來的動靜, 這時, 圣人身邊的一個內(nèi)侍躬著身子趨步走近。他先是環(huán)顧四周, 目光從鎮(zhèn)國公府的那些侍衛(wèi)身上一掃而過,隨后,垂首面向鎮(zhèn)國公,傳話道:“國公爺,陛下請您進去?!?/br>
    鎮(zhèn)國公心知圣人會問起這些殺手的事情,便也不曾停留,徑直邁上踏跺,進到宮殿。

    圣人仍舊是虛弱地靠在床檐,臉上不見半點血色。

    瞧見快步走近的鎮(zhèn)國公,他意圖起身,孰料一個極其輕微的動作,便牽動出劇烈的咳嗽陣陣,震得他的胸腔都幾欲破裂。

    等他平復以后,鎮(zhèn)國公方才行了個禮,向他回稟林中發(fā)生的事情,“陛下,這些殺手明顯是有備而來,刺殺了虞將軍不說,今晚甚至還在林中設伏,意圖殺害微臣,也不知……失蹤多時的陳將軍,是否已在他們的手里遇難?!?/br>
    說到這里,他眉頭緊蹙,猜道:“恐怕這次,他們就是沖著陛下而來的。若是陛下身邊的將士悉數(shù)遇害,屆時,陛下便是身處險境,危機四伏,隨時都有可能遭遇不測?!?/br>
    他這話不無道理。

    圣人疲弱地撩起眼皮,看向不遠處站得挺直的鎮(zhèn)國公。

    緘默須臾,他擺擺手,道:“虞崇峻和陳炳榮都因為這些來路不明的殺手,接連遇難……既如此,華清宮的守備,就先交由謝卿勞心了。”

    鎮(zhèn)國公得令,“臣,定不負陛下所托?!?/br>
    說罷,他便躬身退出殿內(nèi)。

    恰逢此時,尚藥局那邊的御醫(yī)也將湯藥熬好。

    桓頌單手捧著托盤,挑起珠簾,恰好和離去的鎮(zhèn)國公擦肩而過。

    他看一眼鎮(zhèn)國公走遠的方向,隨后,不緊不慢地走到圣人的床前,道:“現(xiàn)如今,金吾衛(wèi)和千牛衛(wèi)的兩位將軍,一個命懸一線,一個下落不明。這鎮(zhèn)國公倒是能耐,不僅可以毫發(fā)無損地回來,甚至還能抓到這些個殺手,立下頭等的功能?!?/br>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圣人,“陛下讓他接管金吾衛(wèi)和千牛衛(wèi)這兩支軍隊,就當真放心嗎?”

    放心這位戰(zhàn)功赫赫的驍將,不是自導自演設計了這出戲,以此除去圣人身邊的防衛(wèi),獨攬軍權。

    不會趁此機會,舉兵造反嗎?

    圣人向來多疑,桓頌話里的暗示之意,他又怎么可能不知?

    可如今身在行宮,有太多的不便之處。

    他無法盡快地調(diào)派京中的禁軍,是以,便只能相信鎮(zhèn)國公。

    然,只要懷疑的種子埋到了心里,就會悄無聲息地扎根,慢慢地,將人心蒙蔽——

    他的皇位來之不易,他的江山亦是歷經(jīng)數(shù)十年,方才河清海晏。

    他不允,也不準,有任何人覬覦他的皇位,摧毀他這么多年的心血。

    尤其是,鎮(zhèn)國公有著赫赫之功,能夠令不少朝臣為之傾服。

    縱使他們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齊心戮力,是稱兄道弟的情誼。

    可這世間,最難測的,便是人心;最不能抵擋的,便是權利。

    斗轉星移,物是人非,誰又能保證,他們還是當年的初心?

    思及此,圣人緊蹙著眉頭,到底不放心地招招手,示意桓頌附耳過來,“讓刑部尚書張乾,也一起去審問那些殺手,并且,要及時地向朕匯報情況?!?/br>
    ***

    隨著時間的寸寸流逝,這個夜晚好似又歸于靜謐。

    明月皎皎,傾瀉銀輝如霧似霰。

    晚風帶著些微涼意,穿過蔥郁的灌叢,只留下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響。

    謝言岐背著初沅,不緊不慢地走過林間的青石小道。

    初沅伏在他背上,下頜擱在他的肩,笑吟吟地看著他,良久,終是沒忍住開口問道:“謝大人累嗎?”

    謝言岐掂了掂她這嬌小的分量,禁不住有剎那的失語。

    他無奈地提了下唇角,喉間溢出極輕的一聲笑。

    初沅和他親密無間地相貼,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輕微震顫。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今晚mama和我一起睡,導致不能再多寫一點了qaq

    第160章

    初沅歪頭靠在他肩上, 瞧見他唇邊浮現(xiàn)的淡淡笑意,不免也跟著翹起了唇角的弧度,笑得愈深, “你笑什么?”

    隔得極近,她說話時的吐息若有似無, 輕掃過他的耳廓、頸間, 帶起細微的酥麻。

    謝言岐喉結微動,抑著笑,道:“沒什么。只是有些高興, 殿下這么關心微臣?!?/br>
    不過幾步之遙的距離, 居然就會擔憂他會累到。

    聞言,初沅笑而不語。

    她默不作聲地收緊環(huán)在他脖頸的細白手臂, 佯作思索片刻,道:“畢竟, 賞賜都給你了, 自是要盼著你盡心盡力?!?/br>
    她指的賞賜,顯然便是方才,那個蜻蜓點水的一吻。

    謝言岐這還是此生頭一回,應下這樣得不償失的交易。

    他不禁笑問:“殿下是想盼著臣, 如何盡心盡力?”

    他背著她,慢步走出林間。

    初沅伏在他背上,細直的兩條小腿隨著他的腳步輕晃, 帶著裙袂也如流云一般, 晃悠悠地擺動。

    晚風攜著微涼, 迎面而來, 也將他接下來的話, 溫柔送至耳邊——

    “臣抵上一輩子, 如何?”

    初沅鬢邊的碎發(fā)隨著晚風而動,若即若離地掃過她的面頰。

    聞言,她下意識地屏息,攥緊了細指。

    耳畔吹過的風聲簌簌,可也掩不住,她怦然的心跳。

    怦,怦……

    隔著夏日的單薄衣衫,和他的,此起彼伏,錯疊凌雜。

    ***

    因著行宮未曾興建牢獄,是以,金吾衛(wèi)便先將那幾個殺手安置到附近的一處鄙舊廂房,嚴刑拷打。

    刑部尚書張乾得到圣人指令,匆忙趕到的時候,那幾個殺手儼然已是遍體鱗傷、血跡斑斑。

    ——負責審問的金吾衛(wèi)是半點都沒留情,揮起鞭子就往他們的身上甩,厲聲發(fā)問:“說!究竟是什么人指示你們過來的?!”

    但這幾個殺手屬實是硬骨頭,縱是命若懸絲,也沒見有誰松口。

    眼見得他們之中已經(jīng)有個別人撐不住,痛極地暈死過去,張乾終是沒忍住出手,讓金吾衛(wèi)將這六名殺手分散開來,他親自審問,各個擊破。

    張乾先是提審了其中年紀最輕的一個少年。

    那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身形單薄,鞭刑打破他的衣衫,隱約露出底下rou綻皮開、鮮血淋漓的傷口。

    當真是,觸目驚心。

    張乾的目光不□□露些許憐惜。

    到底是執(zhí)掌刑部的尚書,最善鞫讞之事。是以,他并沒有像是金吾衛(wèi)那般逼供,而是徐徐圖之,先用善意打動。他給那位少年遞去金瘡藥,道:“為別人的事情送上性命,當真值得嗎?”

    少年緊抿唇角,刻意別過頭,不看他的眼睛。

    張乾繼續(xù)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辦法知道了嗎?只要半柱香以后,你出去,我大可對外宣稱,說你已經(jīng)交代了一切。到時候,我再挨個試探你后面的人,威逼之,利誘之,你說,人心能禁得住考驗嗎?”

    “但如果,你現(xiàn)在便告知我真相。本官可以確保你安然無恙,往后,你也可以像你的其他同齡人那樣,過上與世無爭的生活,如何?”

    說罷,他目不轉睛地端詳面前的少年,終是發(fā)現(xiàn)他的神情,有了些許的怔然。

    ……

    約莫半柱香以后,張乾幾乎是慌不擇路地撞出屋門。

    他取下頭頂?shù)墓贅俞ヮ^,抱在身前,行色匆匆地走過廊道,直往圣人的寢宮過去。

    “陛下,陛下……不好了!那些殺手承認,他們的確是受人指使,意圖刺殺陛下?!?/br>
    “這個幕后之人……正是鎮(zhèn)國公謝懷!”

    “他們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導自演,目的,就是為了拿到軍權,控制整個華清宮!”

    張乾甚至都等不及內(nèi)侍的通傳,便跌跌撞撞地直闖入殿,匍匐在圣人床前,顫音回稟道。

    其時,圣人正在桓頌的服侍之下,飲用第二幅湯藥。

    聽完這樣的話,圣人一口嗆到,禁不住地連連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