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2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荔枝微微甜、被流放后我又成為了將軍[蟲族]
環(huán)在肩頸的玉臂逐漸收緊,謝言岐不經(jīng)側眸看她一眼,頗有些遲疑地,將手搭在了她肩后,輕輕拍了兩下。 他們在這邊郎情妾意,倒愈發(fā)顯得旁邊被砸的梁威無人在意、狼狽不堪。 他捂住吃痛的手背,疼得齜牙咧嘴。 他先是掃了眼腳邊的碎片,隨即又抬起頭,去看懷抱美人的謝言岐,心中忽然就騰起了一陣難以言說的驚疑,和懼怕。 ——這個姓謝的,究竟是怎么出手,把杯子給扔過來的? 他根本、根本就沒有看清他的任何動作! 經(jīng)此種種,梁威終于后知后覺地認識到:這位長安來的謝公子,應該不是個好惹的。 硬碰硬的話,怕是行不通了。 他咽了下口水,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扭頭看向主位上,目瞪口呆的龐延洪。 “龐大人——”梁威揚聲喚道,嘴角緩緩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來,“我也想要初沅姑娘,您怎么就這么偏心,直接把她給了謝公子呢?” “為了公平起見,我們還是按老規(guī)矩行事,來玩兒一把吧?” 說著,他目光一轉,又落在了謝言岐懷中的小姑娘身上,猥瑣笑道:“誰贏了,初沅姑娘就該歸誰。” 他這番話,無疑是將初沅當做了一件玩物,可以爭來爭去,更可以隨心所欲地衡量和擺弄。 聽完,初沅小臉一白,本來隨謝言岐現(xiàn)身,而逐漸安定下來的一顆心,又在他一字一句落下時,被逼到了懸崖邊沿,搖搖欲墜。 她驚惶顫動眼睫,躲開了梁威的盯視。 再抬眸時,她怯怯看向了身旁的謝言岐。 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泛紅,淚光細碎,不斷在她的眼眶里打著轉,溢滿了近乎卑微的祈盼。 仿佛接下來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直到這時,謝言岐才終于看清了她的處境,對她先前的種種舉動,有了幾分理解—— 眼前這個剛及笄的小姑娘,怕是走到了絕路,才肯孤注一擲地,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他的身上。 他對她,是責任。 可于她而言,他卻是她在沉浮命運中,唯一能抱住的浮木。 她可以明目張膽地勾引他,誘他深陷,卻不敢得寸進尺,再要他的一個承諾。 謝言岐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晦暗,他放在初沅腰間的手掌,慢慢收攏了五指,加重幾分力道,漆黑的眸中更是深得見不到底,情緒難明。 就在他沉吟不語的這時候,遠在宴席高位的龐延洪朗聲笑道,應下了梁威的提議:“梁公子說的有道理啊!既然大家都是沖著初沅姑娘而來,那就不該只便宜了謝公子一人,要公平競爭才是!” 聞言,謝言岐抬首朝他看去,眉頭微蹙。 可對上他的無聲逼視,龐延洪反倒是笑了,用他之前說過的話回堵道:“剛好,謝公子……不也是喜歡玩兒么?那我們今天,就來玩?zhèn)€盡興!” 畢竟當初在浮夢苑,可是謝言岐親口對他說的—— 他就喜歡玩玩兒,英雄救美的游戲。 而今天的這出戲,則是龐延洪根據(jù)他的喜好,量身設下的。 他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謝言岐生平頭一次,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他把玩著初沅的小手,抵了下唇角笑道:“好,那就來玩玩兒吧?!?/br> 漫不經(jīng)心的回應,惹得小姑娘雙眸睜大,金豆子呼之欲出。 觸及她眸中的盈盈淚光,謝言岐收斂了幾分,揉了揉她細嫩的掌心,低聲道:“信我,嗯?” 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信他,又還能信誰呢? 初沅的睫羽垂落些許黯然,幅度極輕地,點了下頭。 龐延洪大費周章籌備賞花宴,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他拊掌大笑道:“好,謝公子是個爽快人!來人,備桌!” *** 龐延洪這個刺史府,當真是比外邊還玩得開。 他和梁威所說的老規(guī)矩,便是在賭桌上定勝負。 在他這里,可以賭錢財,可以賭性命,可以賭官位,可以賭女人。 而今日賭贏的彩頭么,自然就是初沅這個小姑娘。 龐延洪懶洋洋坐在圈椅上,笑得有些古怪,“不如今天,就來玩兒‘登高’吧!” 聞言,梁威的神色驟然一變。 旁人的登高,或許就是登上高山遠眺。 而在刺史府“登高”的,那便是七上八下的魂兒了。 這游戲說來簡單,但越玩到后面,就越發(fā)復雜。 開局下注一百貫,莊家和賭家同時搖骰,以莊家的點數(shù)為準—— 點數(shù)小于莊家的輸,小多少個點數(shù),賠上的賭錢便翻幾番。 點數(shù)大于莊家的贏,大多少個點數(shù),便從輸家那方抽幾成利。 但之后每跟一局,不論是賠還是贏,都要在之前的基礎上翻倍。 若是第一局你下注一百貫,小了兩個點數(shù),那你第二局的賭注便是兩百貫,再翻個兩倍,四百貫; 贏家則是第一局的一百貫加上抽利,一起翻個兩倍,作為第二局的賭注。 之后的每一局,都是如此。 越往后,翻的倍數(shù)越大越多,賭注就越難以計量,讓人不知底細,從而迷失方向上了頭。 所以你極有可能一夜之間,就賺得個盆滿缽滿,也可能在眨眼的瞬息,便家破人亡。 玩的,就是個驚心動魄。 謝言岐既是紈绔子弟,自然對這其間的道道心知肚明。 他俯首湊到初沅耳邊,低聲問:“會搖骰子嗎?” 初沅不知所以地茫然頷首。 于是他便微彎了眼眸,笑道:“那就去做莊家。” 本來,這場賭局就是為初沅而開設的,所以在聽了他這話以后,龐延洪和梁威都表示沒有異議。 謝言岐和梁威對坐兩方,初沅便坐在中間,忐忑地拿著骰子。 梁威到底是其間的老手,他吊兒郎當?shù)芈N起腿,道:“姓謝的,要是你現(xiàn)在及時收手認輸,直接把初沅讓給我,還來得及?!?/br> 聞言,謝言岐眉眼間的笑意愈甚,他開合著手中折扇,不屑地提了下唇角:“哦?是嗎……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個來不及。” 梁威感覺自己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肚子的氣無處可泄。 他咬了咬牙,冷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那就開始吧!” 篩盅開搖,簌簌幾聲后,啟開揭曉結果。 初沅作為莊家,搖了個一。 謝言岐也是一,梁威三。 按規(guī)則,謝言岐這局沒賠,梁威抽利三成,下一局的賭注是一百貫加二十貫,翻兩倍,二百四十貫。 反觀謝言岐這個輸家,卻只需兩百貫。 梁威贏了還要受這樣的氣,實在表現(xiàn)不出任何的喜悅來。 看到這個結果,初沅眼睛一亮,望謝言岐那邊瞧了一眼。 謝言岐笑著沒說話,只鼓勵似的,對她輕輕一頷首。 初沅的唇角彎起淺淺笑意,又開始了下一局。 這一局和上一局無甚區(qū)別。 初沅和謝言岐的點數(shù)相同,反倒是梁威小了三個點,得在第三局翻三倍,再翻個三倍。 這時候,梁威還抱著些許僥幸,沒有停手。 果然到第三局,他贏了。 他和初沅搖了個六,而謝言岐卻只有一。 所以謝言岐直接賠了五倍。 梁威高興得快要從坐上跳起來,他拊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姓謝的,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現(xiàn)在收手的話,還來得及,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謝言岐笑著把玩折扇,出口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又異常篤定,“繼續(xù)。” 他仿若勝券在握,倒是令整顆心懸起的初沅松了口氣。 可接下來的第四局,第五局,第六局……梁威都贏得尤為順利。 每一次,都要比初沅大一到三個點。 漸漸地,初沅已經(jīng)算不清謝言岐該賠多少個一百貫了,好像是上百個,又好像是上千個。 她垂眸望著手中的篩盅,久久不敢開啟。 若謝世子繼續(xù)輸下去,那到時候賠出去的,就不只是她這個人,還有謝世子數(shù)不清的家財。 她并不知道,以謝世子的家境,究竟還能在這個吞金獸似的賭局上堅持的多久,但她知道的是,她不能讓自己拖累了人家。 她和謝世子萍水相逢,能得到他一時的垂憐,就已經(jīng)很值得慶幸了。 初沅小臉煞白,顫巍巍地側首,望向一旁的謝言岐,唇瓣翕動,想要出聲制止。 但謝言岐卻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扇柄輕輕抵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別怕,繼續(xù)。” 這淡定自若的模樣,仿佛輸?shù)娜?,不是他一樣?/br> 初沅緊緊握著手中篩盅,指節(jié)有些泛白,遲遲沒有動作。 見狀,龐延洪頗有些不耐煩,忙是催促道:“謝世子都說繼續(xù)了,你還愣著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