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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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世子對她有救命之恩,先前在畫舫的時候,還及時地將外袍脫給了她,以防她在眾人面前渾身濕透而失態(tài)。 更別說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把自己完整地交付給他,她的命運,就在他的喜怒中沉浮。 一想到那個似有情,又似無情的男人,初沅就不免心緒萬千,出神片刻后,輕輕地落下了一聲嘆息。 她無法交還他的外袍,就但愿她所縫制的這個香囊,能報答一點點,他的恩情吧。 初沅的針黹并不算出挑,但勝在用心,起碼配色講究,針法細膩,香囊上的婆娑修竹雅逸至極,像極了她心中的他—— 若遠似近,風骨雋秀。 卻始終不比喬松之固,能由她這樣的菟絲花肆意攀附。 香囊繡好以后,初沅沒有等到謝言岐的前來,反倒是先等來了云姨娘的人不期而至。 被派來的人是一個方臉的嬤嬤,她斜眸看了眼桌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針線,說話時的語氣淡淡,麻木且冷漠:“初沅姑娘,聽說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姨娘就讓我過來,請你去看一支舞。” 這話說得格外客氣,但初沅卻聽得出來,此一行,怕不止是去賞舞這么簡單。 初沅暫且壓下心中不安的思緒,起身對她行了個禮,頷首乖順道:“是,還勞煩嬤嬤帶路?!?/br> 她跟在那個嬤嬤的身后,依次穿過了長廊、垂花門,最后,隔著一面波光粼粼的碧湖,看到了對面臺榭上不斷舞動的驚鴻之影,飄動的裙袂艷紅輕軟,在旋轉(zhuǎn)間層疊漾起,像極了傾國牡丹的怒然綻放,美輪美奐。 隨她一步步地走近,那花瓣也一片接一片地凋落在地上,末了,就唯有舞娘瑩白的身子,花蕊般孤煢亭立。 ——這哪是什么正經(jīng)的舞蹈,這分明,就是脫衣的艷舞。 初沅頓時就明白,她是來作甚的了。 一舞畢,云錦珊也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臺下怔然出神的小姑娘,笑問道:“素聞你有‘廣陵洛神’之美稱,不知道……這舞若是換成你來跳,又會是何等風姿?” 賞花宴,賞花宴…… 賞的,不就是這樣的“花”嗎? 盡管初沅也曾在浮夢苑獻過舞,之后更是以曼妙舞姿名動揚州,但這些年來,柳三娘卻從未讓她學(xué)過什么太出格的。 像今日這樣明晃晃供人取樂的,也還是頭一次碰。 初沅一時愣住,恍然間,就被嬤嬤拽下去更了衣。 舞娘一遍一遍地在臺榭上為她示意著動作,但初沅心中的抵抗過于強烈,不是磕著,就是絆著了,只有不斷重來,磨蹭了一上午,都不見得有多大的進度。 時間寸寸流逝,就連旁邊看著的云錦珊,都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這時候,那個不知何時消失的方臉?gòu)邒哂秩ザ鴱?fù)返,將一個鴉青的香囊,恭恭敬敬地遞交給她:“姨娘,初沅姑娘最近確實疏于練舞了,都在忙著刺繡呢,瞧瞧,這就是她房間的繡品?!?/br> 云錦珊端詳著香囊上,明顯就不屬于閨中繡樣的青竹,忽然就笑出了聲:“初沅,你在等什么呢?你是不是在等……你的情郎來救你???” 看著云錦珊手中的熟悉物件,初沅登時就白了小臉。 她沒料到,她的私物竟輕而易舉地,就落入了旁人之手。 更沒料到,云姨娘會因為這小小的香囊,而問出這樣的話來。 云錦珊早就知道初沅這丫頭不安分,在浮夢苑的時候就接二連三地想逃跑,惹出了不少事端。 如今發(fā)現(xiàn)了這香囊,此前的各種端倪,自然都成了嫌疑。 想想她病中時,脖頸間的可疑紅痕,云錦珊不耐煩過后,是陡升的憤怒,她拍了下扶手,道:“好,不聽話是吧?不愿意練舞是吧?那就給我?guī)氯?,驗身!?/br> 誰知道柳三娘有沒有騙他們,是不是給他們送了個破爛貨過來? 誰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像表面看著這么規(guī)矩? 他們刺史府的客人,可不像浮夢苑一樣,是能輕易怠慢的! 初沅的出閣宴可以頻頻出事,但她卻決不會允許這次的賞花宴上,出一丁點的岔子!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就入v啦~ 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和喜歡,往后我也會更加認真的寫的 但我的手速真的非常非常慢,不能保證三更會有太多的字數(shù),不要打我嗚嗚嗚嗚嗚 第二十四章 云錦珊的話不啻于晴天霹靂, 倏地砸在了初沅耳畔。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初沅那張漂亮的小臉就血色盡失,白了個徹底。 驗身…… 驗身? 倘若她初到刺史府時, 便有這樣一出,那尚且得過。 可那晚的事情發(fā)生以后, 她就已非完璧, 她又如何……如何能經(jīng)得起這樣的質(zhì)詢? 且不說,此事關(guān)乎著她的性命安危,稍有不慎敗露于世, 僅云姨娘一人的怒火, 就足以將她淹沒,令她粉身碎骨, 落得個慘淡收場。 更別說,如果再從這件事順藤摸瓜地追究下去, 那到時候遭殃的, 就不止是她一人了,還有……謝世子。 雖然她不知道,那位身份尊貴的世子爺深夜造訪刺史府,行蹤詭秘, 究竟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她知道的是,此事都是因她而起—— 若非她在病中模模糊糊地聽到婢女的對話,說刺史大人有意將她送給梁府少爺, 機緣巧合之下, 她又遇到了處境堪憂的謝世子, 為求自保, 也為求破局, 她趁人之危, 蓄意勾引……他也不會被卷入其中。 那個時候,他明明是可以殺人滅口的,她也的的確確地,感受到了他的殺氣。 可他并沒有。 他放過了她,也沒有追究她的冒犯。 他對她的恩和情,絕非是她一朝一夕間,就能還清的。 她的命運或許多舛,此身亦如蜉蝣微不足道,可說來說去,她不能,不該,更不可以,去拖他下這趟渾水。 瞬息之間,初沅的心潮就已在浪尖翻涌了一遭,她纖細的指尖深嵌掌心,極度清晰的銳痛中,才勉強穩(wěn)住了心神,仍舊鎮(zhèn)定站在原地。 她做出手足無措的模樣,神態(tài)茫然且無辜,脫口的聲音中,更是帶著低怯的軟糯,著實令人動容:“云姨娘,我沒有,這個香囊,是我繡給刺史大人的,大人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對我有莫大的恩情,我只是想,想借此聊表心意罷了……我、我會好好聽話的?!?/br> 說著,就認真擺好舞姿,開始用心去學(xué)。 仿佛真的只是在反省她方才的失神。 然,縱使她裝的再逼真、再無辜,可那蒼白的臉色、微顫的指尖,終究是顯露了些許端倪。 云錦珊越看越覺得可疑,她斜眸睨了眼旁邊的方臉?gòu)邒?,紅唇勾起,冷聲道:“方嬤嬤,你還愣著作甚?我剛才的話,你是沒聽見么?” 不論結(jié)果如何,她現(xiàn)在,都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個下馬威—— 呵,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個什么身份什么處境,就敢在她的面前擺起譜,渾水摸魚來了! 方嬤嬤被這樣一喝,可不敢再有片刻耽擱,她忙不迭走出看臺,伸手去拽初沅的胳膊。 她的突然觸碰駭?shù)贸蹉錅喩硪活潱稚套 ?/br> ——云姨娘就在旁邊看著她,她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 初沅絕望認命,到底是跟在方嬤嬤身后,去了旁邊水榭。 光線幽曖的小室中,她的聲線低落且單薄:“嬤嬤,我能自己動手脫嗎?” 當她是害羞,方嬤嬤點了下頭。 初沅背過身去,站在朦朧的光影里,肩膀瘦削,細腰盈盈不堪一握,從頭到腳的曲線,無一處不嫵媚,無一處不窈窕,著實當?shù)蒙弦痪洹碎g尤物。 她抬手抽掉發(fā)髻上的玉簪,青絲如瀑散落,隨即,是掉在地上的披帛,襦衫,舞裙…… *** 不消半盞茶的功夫,方嬤嬤便獨自從水榭走了出來。 詫異整個事情結(jié)束得如此之快,云錦珊不由一怔,問道:“怎么回事?” 方嬤嬤搖了搖頭,低眉順目嘆道:“沒驗成,初沅姑娘她……不巧來了月事?!?/br> 聞言,云錦珊若有所思地翹起指尖,端詳手上蔻丹,片刻后,她忽地一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呵,究竟是該說她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呢?” 暫時逃過一劫又如何? 便是小日子來了,她也有辦法,讓賞花宴順利開席! *** 這個變故,很快就以飛鴿傳書的形式,送到了謝言岐手上—— 和小姑娘有了那樣的羈絆之后,他便不可能將她置于不顧,所以上次夜探時,他就在刺史府中留了個暗衛(wèi),以負責她的安危。 然,密室中發(fā)生的種種,終究是他難以言說的過往,他并未在旁人面前提過只言片語,他們之間的事情,也暫時是個秘密。 暗衛(wèi)不知其間緣由,就不曾在今日出手。 謝言岐將信紙放在燭火上點燃,眸中映著的火光明昧不定。 眼前揮之不去的,是她盈盈含淚,蹙眉呼疼的模樣。 ——像極了枝頭上搖搖欲墜的梨花,脆弱又可憐,再也經(jīng)不起半點風雨。 謝言岐閉了閉眼,腦中嗡地一聲—— 說到底,這是他惹下的事兒。 他理應(yīng)去看看。 可再睜眼時,他松開指間燃燒殆盡的信紙,眼底的光也隨之黯了瞬息。 但他去了,又能作甚? 她心心念念記掛著的,是那個為她贖身的龐老賊。 她會給姓龐的做香囊,而他能有什么? 謝言岐漆黑的眸中彌了層冷意,他不屑地提了一下唇角,又習(xí)慣性地去轉(zhuǎn)早已不在的扳指。 心口的某處,好像隨著手上的動作,突然就空了一瞬。 謝言岐不由一愣,陡然升起了一種,像是認命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