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身獻(xiàn)祭，換來陣破靈歸。

    司嬈眼中的情緒幾欲破碎。

    作者有話說：

    第28章

    司嬈提著劍便往人群中沖。

    但人是殺不盡的, 他們不知從何處涌來，義無反顧地往小容身上撲。

    司嬈不斷劈砍，用出最凌厲的劍招才生生清出一條路來。

    “啪！”

    微不可查的一聲響, 是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在這不斷嘶吼的聲音中，這聲音輕微到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jì)的程度。

    司嬈的瞳孔霎時(shí)微縮了一下。

    那一只滿布鮮血的手無力地垂下了, 那緊攥在手中的白色碎瓷片也隨之落下。

    殘缺的白瓷上, 刻著一朵清淺的南蓮。

    是藥王宗出品的徽記。

    是那一日在破廟前, 她親手放進(jìn)他手心的傷藥。

    曾經(jīng)小心翼翼站在身后給他上藥的男孩，此時(shí)被數(shù)不清的惡鬼啃噬, 啖其血rou！

    那落地的碎片，也很快被數(shù)不清的腳踩踏，徹底碎成了粉末。

    “你們……松開他！”

    司嬈雙眼紅得刺目, 源源不斷的靈力注入手中染血的長劍，劍光霎時(shí)間暴漲數(shù)十倍。

    她攥緊了手中的劍，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灌注著全身靈力的一劍, 倏地?fù)]出。

    劍光, 雪亮！

    劃出的雪弧如同彎月，周身劍氣亮如白晝。

    帶著浩然殺機(jī)的一劍斬出, 無盡威勢自周身擴(kuò)散，周遭邪魔退散！

    那些瘋狂撕咬著的居民, 驀地被這劍光彈開。

    他們血紅的眼愣住了, 愣怔地看著周遭的伙伴, 他們皆是一樣, 周遭被如虹的劍氣洞開，身體里留下一個(gè)黑黝黝的窟窿。

    嘶吼著掙扎的聲音終于安靜下來。

    司嬈抖著手接住了那一具瘦弱的身體, 橫流的鮮血模糊了他的眉目, 近乎分辨不出他的模樣。

    手中祛塵術(shù)一道接著一道, 卻無法讓他恢復(fù)原來的模樣。

    眼中是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在他的臉上，他卻在也沒了聲息。

    她脫下自己的外裳，罩在他的身上，然后將他抱了起來。

    他輕得好似沒有半分重量。

    身后是安靜下來的員外府，那些猙獰的眉目卻永遠(yuǎn)定格了，空氣里的氣息腥臭撲鼻。

    司嬈喃喃道：“你不該留在這?！?/br>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抱著他向外走去。

    身后血跡滴答滴答，蔓延出去。

    小鎮(zhèn)里還是白天，但已聽不見半分人聲。

    司嬈一路抱著他去了池塘邊，那一棵大榕樹下。

    從正午到日落，司嬈抱著他動(dòng)作一直一動(dòng)不動(dòng)，近乎成了一座雕塑。

    張家小姐循著血跡一路找來這里，她只剩下一道靈體，站在面前像是一片黑影。

    她有些忌憚地看著明顯坐在樹下出神的少女。

    她本是去找那個(gè)小怪物的，卻不想走空了，還留下了一具披著衣服的稻草人迷惑她。

    察覺到上當(dāng)之后，第一時(shí)間就回到了員外府。

    看見的卻是陣法被破，留下了滿地尸骸，里面空無一人。

    從前誤入長樂鎮(zhèn)的修士，也有近十人了。

    他們有的一進(jìn)來就問東問西，有的干脆在婚禮上就放了一把火把所有人全燒了。

    結(jié)果自然也是顯而易見的，他們沒能出去。

    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么古怪的人。

    明明已經(jīng)殺掉了能夠阻礙她的居民，她卻什么也不做，跑到榕樹底下坐著。

    思及此，張家小姐冷哼了一聲：“若我是你，解決了那些人，就會(huì)第一時(shí)間想辦法趕緊出去，而不是枯坐在這里，守著一個(gè)界中人?！?/br>
    她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很心痛、很自責(zé)，我可以教你一個(gè)方法……”

    “只要你現(xiàn)在在這里死去，明日太陽照舊升起，他也還是村頭那個(gè)狼狽不堪的小乞丐，時(shí)間永遠(yuǎn)不會(huì)前進(jìn)，他就永遠(yuǎn)在這里活下去。”

    “怎么樣？”張小姐抬了抬下巴，“用你的命，換他的命?！?/br>
    可坐在樹下的少女卻沒有回應(yīng)她。

    不管她說了什么，她的神態(tài)都沒有分毫的變化，只是安靜地望著池中倒映的澄黃日光。

    張家小姐似是明白了什么：“你在等日落？”

    “你不殺我，是想等到這一天結(jié)束，讓一切重來？”

    少女的神色仍舊毫無波動(dòng)。

    “哈哈哈哈……”張家小姐捧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如今這鎮(zhèn)子里只剩下你我二人，你不想殺我，卻想等著時(shí)間重來？”

    “就為了他？就為了他！”

    她一個(gè)人笑了半晌也無人理會(huì)，許是覺得沒意思，她便停了下來。

    她垂眼擺弄著自己的指甲——如果影子也有指甲的話，到底是沒有再說話。

    如今長樂鎮(zhèn)空了，沒了可供她cao控的傀儡已然是落在了下風(fēng)。

    她原本以為大勢已去，卻沒想到這看起來不聲不響的人竟是個(gè)傻子。

    既然她一定要等到第二天，那就等到第二天。

    一切重來，她占盡了先機(jī)，她未必還能僥幸破除陣法。

    天際，太陽的最后一絲光隱沒在群山的陰影之下。

    司嬈一直沒有什么波動(dòng)的眉眼忽地動(dòng)了一下。

    她無意識(shí)地抱緊了手中有些冰涼的軀體。

    界破，里面的所有人都會(huì)消失，但她卻不想讓他落得這樣的結(jié)局。

    他就算隨著這個(gè)界一同消散在天地間也好。

    隨著天地徹底暗下來，張小姐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只是漠然看著她手中的軀體。

    漸漸的，司嬈手中一空。

    她察覺到異樣，低頭看去，卻見他的眉眼像是漸漸淡去了顏色一般，逐漸變得模糊，繼而變得透明。

    司嬈的手抖了一下。

    此時(shí)，還沒有天亮，她也還沒回到小鎮(zhèn)入口的地方。

    但他——卻要消失了。

    那身軀變得越來越淡，最終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司嬈想要抓住些什么，卻只攥住了自己輕飄飄落下的外裳。

    張家小姐看著眼前的一幕，眼中也滑過一絲驚訝，她“咦”了一聲。

    這一次司嬈終于有了回應(yīng)，她驀地轉(zhuǎn)過臉看她。

    “這是怎么回事？”

    張小姐覺得有些好笑：“你問我 ？”

    “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沒了，還能因?yàn)槭裁础！?/br>
    沒了？怎么會(huì)沒呢？

    他不是界中……

    司嬈眉心驀地一跳，眼前忽地浮現(xiàn)出那一片在眼前碎成粉末的藥王宗徽記。

    不，他不是界中人。

    界中人隨著界的時(shí)間一起輪轉(zhuǎn)，所有的一切都將在第二次輪回開啟時(shí)清空。

    但他的手里，卻有著上一次輪回中的藥膏。

    張家小姐也想通了關(guān)竅，界中人不會(huì)在夜晚消失，只是隨著日夜輪換行動(dòng)歸位罷了。

    但眼前的男孩卻是消失了。

    她忽地不陰不陽地笑了一下。

    “啊，我說呢?！?/br>
    “有兩道氣息進(jìn)入了長樂鎮(zhèn)，一道是你的，另一個(gè)我卻遲遲沒看見……原來是落在了小怪物身上啊。”

    “小仙長，看來他是跟你一樣的人呢?！?/br>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