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第111節(jié)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 重重一拳打在腰腹,他整個人蜷縮成蝦米,旋即被用力按在墻上。 “我說,這位老同學(xué)——” 男人嗓音低沉,身形高大,周身帶著極強的侵略氣息,居高臨下,極具壓迫感的濃烈氣場,就那么壓下來。 他捏著費元嘉后頸,將他的頭拉得仰起來,強迫他跟自己對視。 費元嘉站不起來。 商行舟的聲音落在耳畔,有點啞,吊兒郎當(dāng)?shù)貑枺骸鞍ち四敲炊囝D打,你怎么還沒搞清楚狀況啊?!?/br> 他抵了下腮,渾身帶狠勁兒,不緊不慢地低笑著,啞聲:“她是老子的人,你招惹不起的,懂嗎?” 作者有話說: 這個彈殼梗,就是之前小商教盞盞打槍的時候,跟她說,以后帶彈殼給她呀~ 然后他攢了很多彈殼殼【小商:qaq 我活該我知道,我這就抽自己耳光 - 第51章 頹然 婚禮將在半小時后開始。 無人的河畔, 水光粼粼,夕陽瑟瑟,鋪在水中。 空氣中劍拔弩張, 氣氛緊繃得像是水珠掉落的前一秒。 溫盞愣了下, 趕緊上前拉開他:“商行舟!你別打他, 他是今天的新郎!” 商行舟周身戾氣未散,直起腰,被她拽得后撤半步。 但并沒有完全放開費元嘉,一只手還停在他領(lǐng)口。 聞言, 啞著嗓子, 有點痞氣, 回了句:“我這不是沒打臉么。” 那一拳不輕, 費元嘉扶著膝蓋喘氣,理智好像終于回籠。 他唇角泛白, 仍然固執(zhí)地抬眼看溫盞:“溫盞, 你說呢?” ——你要不要跟我走。 商行舟低罵一聲“草”, 另一只手重新攥住他領(lǐng)口, 沉聲:“你聽不聽得懂人話?” 然而費元嘉沒反應(yīng), 只是固執(zhí)地望著溫盞。 兩人相隔一段距離, 面對面,就這么站著。 風(fēng)吹動樹叢中的青草, 拂在小腿,癢癢的。 不知道哪一根弦被觸動, 溫盞忽然崩潰了。 “走什么啊走,費元嘉, 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為什么要跟你走?你如果不想結(jié)婚, 能不能從一開始就別辦婚禮?” 她抑制不住,眼中忽然有熱氣上涌,莫名其妙的。 “干什么,你今年多大了,你不是很早就成年了嗎?世界上就是會有很多人不喜歡你,你再怎么努力也沒用,有這么難以接受嗎?” “你至于嗎,至于像生病一樣,被困擾這么久?” 溫盞不認識今天婚禮的新娘,但某一刻,她共情對方,感到絕望。 甚至聲音都開始染上水汽,“你能不能負點責(zé)任?如果根本不喜歡新娘,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最后一句話破了音,說完,空氣中一片死寂。 商行舟怕她摔倒,幾次伸手想拉她,被她錯開。 他沒太懂她怎么這么大反應(yīng),但回頭對上她的眼睛,一瞬間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溫盞壓根不是在說費元嘉。 她可能在說自己,也可能在說商行舟。 眼中水汽彌漫,她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很委屈。 商行舟手指微蜷,抿唇,低聲喊她:“溫盞?!?/br> 溫盞沒有回應(yīng)。 黑白分明的眼瞳被水霧覆蓋,直直望著費元嘉。 費元嘉沉默片刻,唇角蒼白:“我知道了。對不起,我以后不會再來打擾你?!?/br> 確認他真的老實了,不會再忽然竄起來,商行舟松放開手。 費元嘉沒看他,站穩(wěn),轉(zhuǎn)身。 頂著皺巴巴的襯衫領(lǐng)口,失魂落魄地走了。 四下寂靜,夕陽光柱無聲地穿過微醺的黃昏,在溫盞和商行舟之間的空氣中留下痕跡。 溫盞沒動,站著,微微垂眼。 很久,側(cè)過臉,把水汽憋回去。 她整個人腦袋都被陽光照得毛茸茸。 商行舟啞聲叫她:“溫盞?!?/br> 他想靠過去,又已經(jīng)沒辦法再牽她的手了,只能低聲:“我不知道,你去斯坦福的申請表,是費元嘉填的?!?/br> 他只知道,溫盞前腳對他說,大四想一起去哪里哪里玩,未來要一直在一起的樣子。 后腳,她的名字,就出現(xiàn)在了斯坦福的項目公示名單里。 他非常困惑,猜測里面有誤會,想等她從上海夏令營回來了再好好聊聊。 結(jié)果根本沒等到夏令營結(jié)束。 變故接二連三地發(fā)生。 “我去上海找你那天晚上,我爸跟我說了一些話,我被他弄到了氣頭上。”提到父親,商行舟抿唇,仍然不愿意展開講。時隔這么多年,背脊繃得筆直,也只能說出一句聲音低低的,“我們之間的確有誤會,但我沒有想要指責(zé)你。” ——那天。 溫盞深呼吸,微垂著眼,看到面前如茵的青草。 思緒稍稍冷靜下來。 “你跟我解釋了,我沒聽,對不對?”商行舟沉默好一會兒,啞聲,“對不起,我想聽你解釋的,我應(yīng)該聽你說。” 只是她情緒也很糟糕。 兩個人都沒辦法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講話。 風(fēng)輕輕吹著,笑鬧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一旁河水中有紅魚躍起,“噗通”輕響,又跳回水中。 溫盞如夢初醒,平復(fù)情緒,搖頭:“沒關(guān)系,那天晚上我也情緒過激,并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都過去了?!?/br> 她很快跟自己達成和解,嘆息,然后轉(zhuǎn)身,想要離開。 擦肩而過時,仰起臉,用一種尋常的語氣,像面對一個不怎么熟絡(luò)的老朋友,問他:“你也是來參加婚禮的?要開始了,過去吧?!?/br> 商行舟目光下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白皙手腕。 是纖瘦的,甚至有些伶仃,系著一根紅繩,上面拴有一枚小小的金飾。 早就不是當(dāng)初十八歲的小女孩了,她已經(jīng)度過人生第二個本命年,正在經(jīng)歷人體細胞的第四輪更新。 商行舟腦子慢半拍。 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替他做出了決定。 溫盞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手腕傳來大力,她被他攥住,拎著,抵在一旁欄桿上。 雙腳很輕松地離了地,腰部傳來他手掌溫?zé)岬挠|感。 他一只手抱住她的腰,扶著,手掌力量放在小臂,將她牢牢按住。 溫盞猝不及防,被他半圈在懷中,只能跟他對視。 商行舟guntang的呼吸打在她頸窩,眼神深邃,眉眼比少年時凌厲。 瞳仁漆黑,卷起小小的風(fēng)暴,一動不動,固執(zhí)地啞聲:“過去了?要怎么過去。” “我們當(dāng)時要真說清楚了,我不會就那樣不明不白地分手。對你來說,因為結(jié)束了,所以沒有再討論的必要了,是不是?” 商行舟二十來歲時覺得溫盞不講道理,現(xiàn)在恨不得她像過去一樣不講道理。 “溫盞,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不再說給我聽聽嗎?”他收緊手掌,觸碰到她腰間,“我送你的彈殼,為什么要還給我?” 被他的氣息籠罩著,溫盞兩手下意識扶在他手臂,手指蜷曲,又放開。 她睫毛微顫:“我們很早就分手了。你為什么會覺得,說得還不夠明白?” 過去,有段時間,楊珂每天都跟她說:你是成年人了,別想了,別哭了。 現(xiàn)在竟然也輪到她跟別人說。 “商行舟,其實是誰填的表,根本不重要?!彼f,“分開這幾年里,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結(jié)果都是必然的,可能跟費元嘉或者……別的人,都沒關(guān)系。我們不合適,所以才會分開。你不要再送我那種東西……會讓人誤會的。” 商行舟看著她,近在咫尺,他別無他法。 他嗓音沉啞,自嘲地輕笑:“誤會?我什么意思,你真不知道?” 溫盞垂下眼,提醒他:“反正我們不會再在一起?!?/br> 商行舟頓住。 許久,他不死心:“真沒機會了?” “是你教我,”溫盞跟他對視,眼神清凌凌,近乎殘忍地道,“要向前看的?!?/br> 風(fēng)吹動樹葉,頭頂傳來沙沙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