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第104節(jié)
只是身邊空落落的。 石一茗聽聽完前因后果,第一時間拉著他,往民宿里沖。 結(jié)果人去樓空,溫盞早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走了。 冰箱上連個留言紙條都沒有,她房間整整齊齊,行李箱不在,就像是從沒來過。 石一茗氣壞了,人生頭一遭,跳腳大罵:“你怎么回事啊!這么好的機會這么好的姑娘!你就他媽硬生生放走!” 商行舟心里頹然,嘴上還硬撐:“怕什么,她肯定回北京了,人又不會消失,還能跑哪去?!?/br> 可心里實際上也相當(dāng)沒底,溫盞不冷靜,他也不見得比她成熟多少。 分完手,冷靜了幾天,回到北京,才去找她。 結(jié)果,給她打電話,她不接;給她發(fā)消息,她也完全不回。 他去她家樓下找她,怕給她添麻煩,不敢靠太近,就一直沒堵到人。 過完夏天,她把他刪了。 商行舟想,她要去奔赴更好的人生,他也有他要去往的地方。 此后歲歲年年,不在一起也沒關(guān)系,他身體里有個角落,永遠寫著溫盞的名字。 但是,直到他如今,在這里又一次遇見溫盞。 身體里那些關(guān)于青春的、溫?zé)岬母杏X,全都醒過來。 他才深刻地意識到,“不在一起也沒事”這種說法,完全是自欺欺人。 怎么會不想在一起,那時候要是真跟溫盞異地,最先瘋的一定是他。 夜空不見邊際,風(fēng)仍吹著,商行舟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聽到飛機起降的轟鳴。 他遲遲回過神,有些自嘲地動動唇角,手中塑料小瓶里的水灑了大半,他把瓶子收進掌心。 轉(zhuǎn)過身,聽見身后有人喊:“隊長!” 瞇眼看過去,陶也氣喘吁吁,逆著風(fēng)跑到面前,站直敬了個禮:“指導(dǎo)員叫你過去?!?/br> 商行舟點頭:“知道了。” 他邁動長腿往前走,陶也笑瞇瞇地,還跟了兩步:“剛溫盞說她要找你拿東西,你見著她了嗎?” 商行舟皮笑rou不笑,嘴角漫不經(jīng)心地扯扯:“見著了?!?/br> “那就行?!碧找餐Ω吲d,“小溫師傅他們倆人真好啊。我來的路上還遇到遲總了,他說走之前要是有時間的話,想去看看隊長的兒子?!?/br> 商行舟輕哼一聲,忽然頓住。 兒子,兒子? 陶也毫無所覺,還在嘿嘿嘿:“等我們回來,如果他們還在西城,咱們一塊兒再出去一趟,你瞧怎么樣?” 商行舟抵了下腮,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兒了,輕笑著問:“你跟溫盞說,我有個兒子?” 陶也快樂點頭:“對啊,你不是交代我,干兒子也算兒子,要有姑娘問你婚戀情況,就說你已經(jīng)有兒子了?” “……” 商行舟轉(zhuǎn)過去看,陶也一臉興奮,挺自豪,想要夸夸的樣子。 他張張嘴,又沉默,再張嘴,還是詞窮。 “陶也?!鄙绦兄鄄[著眼,叫他,“立正。” 陶也立刻站直。 “要不你站會兒軍姿吧。”商行舟沒忍住,又把手里的礦泉水瓶捏爆了一次。想了想,挺溫柔地說,“天亮再走,嗯?” 陶也:“……” 陶也:??? - 溫盞回到住處,屋內(nèi)一室亮堂,她放下背包,脫力似的。 在進門沙發(fā)處坐了會兒,才提起力氣去洗澡。 熱氣升騰,溫?zé)岬乃黜樦卵佬螤畹逆i骨淌下來,痕跡一點點隱沒入纖瘦的腰腹,滾落到瑩白的腳趾。 水聲關(guān)停。 溫盞兩手撐在洗手臺,望著被氤氳水霧籠罩的鏡子中,身形纖細、仿佛喘不過氣的自己。 很久,她深呼吸。 換了衣服,坐到床上,陷進床鋪。 收到涂初初的消息:「嘀嘀嘀,盞盞,你回北京沒有呀?」 溫盞攏了攏濕漉漉的長發(fā),敲字:「還沒呢,估計要到下周了?!?/br> 遲千澈補好輪胎之后,仍然沒放棄帶她去附近逛一逛的念頭。 訂了票,明天想去打卡附近一截舊城墻遺址。 涂初初:「西城好玩嗎,可憐.jpg」 溫盞從行李箱翻出吹風(fēng)機,插入接口:「還好吧……我給你帶了吃的?!?/br> 涂初初:「嗚嗚嗚我的盞盞真好!」 溫盞放下手機,感覺她有話要說。 她耐心等著,果不其然,涂初初東扯西扯,扯到最后,扯出一句:「我哥剛剛來找我了。」 溫盞并不意外:「然后呢?」 涂初初糾結(jié):「他問我,過去幾年,你過得怎么樣。」 溫盞吹頭發(fā)的手一頓。 涂初初緊接著:「但我沒跟他說什么,我指責(zé)他來著!我質(zhì)問他,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 溫盞有些好笑。 又見她試探道:「不知道我哥在想什么,你說,他會不會是對你還余情未了?!?/br> 溫盞忽然就有點詞窮,打了字又刪掉,嘆息:「你看商行舟像那種人?」 涂初初撓撓頭:「萬一呢?!?/br> 她覺得,商行舟就表面混不吝。 但其實應(yīng)該,相當(dāng)長情。 溫盞低頭吹頭發(fā),手機屏幕熄了又亮,涂初初后面說什么,她突然就有點聽不進去。 其實現(xiàn)在說這些話,對她來說,沒什么意義。 在她眼中,與商行舟有關(guān)的一切,都結(jié)束在海邊那個盛夏。 快樂與悲傷,是過去的事了。 放下吹風(fēng)機,溫盞垂眼望著熄滅的手機屏幕,沉沉夜色之下,窗臺玻璃倒映出孤獨纖瘦的身影。 很久,她閉上眼。 ……都過去了。 入夜,氣溫降到零度以下。 一道玻璃之隔,室外開始緩慢地結(jié)霜,室內(nèi)一盞臺燈幽幽透過燈罩,垂落柔和的光暈。 商行舟靠墻,站著,劃拉手機,身形在一旁投下高大的陰影。 坐了會兒,等不到涂初初回信。 站著,也不見她消息。 他的耐心好像流沙瓶里的彩色沙子,一點點流逝,又沒法催。 煩得不行,想倒立。 發(fā)瘋的前一秒,手機震動,涂初初語音消息回了過來:“不知道,溫盞沒說。你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干嗎不自己去問她。” 商行舟咬牙,笑了聲:“我要是能問出來,我還找你?她不搭理我?!?/br> 感覺非常不想跟他說話的樣子。 他也沒懂怎么會這樣,想來想去,只能找涂初初,問原因。 涂初初罵他: “那就是你問的時間太晚了吧?你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怎么不干脆等到她結(jié)婚再問?” 商行舟一下子又坐不住了,抓頭發(fā):“她要結(jié)婚?跟誰結(jié),我都不知道,哪天?我去搶?!?/br> 涂初初:“……” 涂初初無語了:“你聽不聽得懂人話?!?/br> 商行舟話說出口,自己也反應(yīng)過來。 他拉開椅子坐下,長腿微屈,嘆息:“我感覺她面對我的時候,總是不高興。你說,會不會是她家里的事情,讓她不高興?!?/br> 涂初初憐愛:“你自己覺得呢?” 商行舟自己也覺得,挺沒邏輯的。 她在遲千澈和陶也面前很正常,只是在面對他的時候,會流露出想逃跑的樣子。 她不喜歡他了。 商行舟坐立難安,陶也還在訓(xùn)練場邊罰站,他起身拿外套,想,要不現(xiàn)在去拉上他,跑二十公里好了。 “不過?!蓖砍醭鹾鋈幌氲剑拔业故窍肫鹆硪粋€事兒?!?/br> 商行舟拿外套的手一頓:“怎么?” “你不是問她家里嗎?其實盞盞跟父母的關(guān)系,比之前好。”涂初初說,“盞盞去斯坦福交換之后,沒多久,她mama跟過去陪讀,把國內(nèi)工作都放下了,待了一個多月才回來。她跟mama的關(guān)系,從那之后,變得還不錯?!?/br> 可以像正常母女那樣交流,有時甚至算得上親密。 商行舟坐回去,靠在椅背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