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怕一旦打開理智的牢籠，積累的情感就會像猛獸一樣肆意而出，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想擁有程玦，想去親吻他蒼白的唇，泛紅的眼。

    許野轉(zhuǎn)身關(guān)了臥室的燈，房間瞬間暗了下來，只有遠(yuǎn)處一點(diǎn)光從窗戶透進(jìn)來，不那么亮，只能隱約看清。

    他站在床前，扯著T恤下擺將衣服拽下來扔到一邊，褲腰卡在胯上，漂亮的腹肌隱沒在昏暗的光線里。

    “身材挺好?！背太i突然道。

    許野搭在腰帶上的手頓了一下。

    程玦也沒再說話，只靠在床頭上靜靜地看著許野。

    許野抬腿蹬掉褲子，長腿一跨，上床掀開被子躺到程玦身邊。

    程玦沒有阻止，只轉(zhuǎn)頭看著他。

    許野用熱水瓶把手心捂熱，摸索著伸到被子里，握住程玦的小腿。

    “許野。”程玦開口，伸手按住對方胳膊。

    許野抬眼，少年眼神澄澈，像是黑夜里安靜閃爍的星星一般。

    兩個人在朦朧的黑夜中對視，窗外的雨聲掩蓋了彼此的心跳，呼吸間仿佛帶著潮濕的味道。

    最后，程玦松了手，閉著眼靠回床頭。

    許野抿了抿唇，程玦皮膚冰涼而光滑，他停了兩秒，順著對方小腿將手心移到膝蓋上。

    房間里很安靜，只剩下外面沉悶的雨聲。

    許野的手心溫暖而干燥，覆在程玦膝蓋上輕輕地揉了揉：“要不要睡會兒？”

    程玦似乎是笑了一下，啞聲道：“才八點(diǎn)，睡不著?！?/br>
    “那聊會天？”許野說，“轉(zhuǎn)移轉(zhuǎn)移注意力?！?/br>
    過了一會兒，程玦開口：“說說你的羊怎么樣了，賣了沒？”

    “怎么突然問這個？”許野滾了滾手里的熱水瓶。

    程玦似乎笑了一下：“沒什么，就突然想起來這個事兒?！?/br>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想到許野小時候有一群羊，并且執(zhí)著地想要長大也一直放羊。

    “賣了?！痹S野道，“去縣城念高中要攢學(xué)費(fèi)，就賣了?！?/br>
    “攢夠了？”程玦轉(zhuǎn)頭看他。

    “只夠暫時用的?！痹S野搖頭，“后面的我和謝非一塊去打工，慢慢才攢夠?！?/br>
    “在飯館洗盤子？”程玦問。

    “你怎么知道的？”許野睜大眼睛。

    “那天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問了謝非?！背太i道，“后來又去了俱樂部？”

    “恩。”許野點(diǎn)頭，“最開始給飯館洗盤子，但是掙得太少，后來有機(jī)會就去俱樂部當(dāng)助理，其實(shí)開始就是打雜?！?/br>
    “自由搏擊就是那會學(xué)會的？”程玦問。

    許野動作很輕的將手心覆在程玦膝蓋上：“教練教別人的時候，我沒事就在旁邊看，后來有個教練覺得我適合這個，就教了我一段時間?！?/br>
    程玦沒說話。

    許野抬眼看他：“怎么了？”

    也許黑夜能放大人的情緒，又或者雨聲能澆滅一部分理智。

    程玦終于還是問出了那句話。

    “后悔嗎？”程玦道，“一個人從水云灣出來，吃了那么多苦?！?/br>
    “不后悔?！痹S野搖頭，“你跟我說過，要好好念書，去外面看看?！?/br>
    “記性挺好。”程玦笑了笑，在朦朧的月光下，這個笑容看起來有些不真切。

    “你教我的都記得?！痹S野的聲音低而沉穩(wěn)，像是穿過那些曾經(jīng)的時光，帶著回憶奔赴而來，“你跟我說，貧賤不能移?！?/br>
    “我說過。”程玦的聲音有些發(fā)啞。

    這是他好好教過的小孩，在他們分開的這些年，還記得他的話，有認(rèn)真讀書，好好長大。

    程玦靠在床頭，睫毛低垂，臉色蒼白，只有眼尾的那顆痣像是畫上去的一樣，讓他憔悴的臉上多了些生動。

    許野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輕聲開口：“程玦，你家人呢？”

    程玦睜開眼睛，他沒有看許野，而是盯著前面的虛空：“我媽去世了好幾年了?！?/br>
    許野記得程玦以前告訴過他，他的mama是再婚，繼父家里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其他人呢？”許野輕聲問。

    “沒有其他人?！背太i的聲音又變得平靜冷淡，“我沒有其他家人?！?/br>
    許野有些發(fā)愣，自從認(rèn)識以來，這是程玦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說話。

    “對不起。”許野垂了下眼睛，“我不知道?！?/br>
    “和你沒關(guān)系。”程玦沒有再說這件事，而是換了個話題，“我在書架上看到了那本書，《了不起的蓋茨比》?！?/br>
    當(dāng)時他還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么多年，這本書許野還留著，大概是因為時間太久，當(dāng)時他寫在扉頁上的字跡已經(jīng)不很清楚，泛黃的紙頁上還有幾點(diǎn)斑駁，好像是滴落的水跡。

    “前幾天從學(xué)校拿回來的?！痹S野笑了一下，“我有認(rèn)真讀，一開始看不懂，后來看了很多遍才看明白?！?/br>
    “看出來了?！背太i點(diǎn)點(diǎn)頭，“整本書都快讓你翻爛了，怎么樣，看了這么多遍有什么感受？”

    “我很喜歡蓋茨比?！痹S野說。

    “哦？”雖然蓋茨比是這本書的主人公，但是程玦記得他看這本書的時候并不是很欣賞，他一直覺得蓋茨比過于幻想主義，很不切合實(shí)際，“喜歡他什么？”

    “黛西對于蓋茨比來說是夢想，是綠光，讓他追逐，讓他勇往無前，不知疲倦?！痹S野專注得看著程玦，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映著星光，“我也遇到過光，我希望我追逐夢想的時候，也能這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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