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栩帶來的換洗衣服不多，他隨意挑了件余宴川的襯衣穿，兩人一同乘輕軌去了公司。

    輕軌站就在公司的街對面，那家無敵難喝的咖啡店旁邊。

    一起床就遇到這樣猛烈的頭腦風暴，腦耗量太大，余宴川的胃口里有些發(fā)慌，準備去店里買些面包。

    “你先過去吧?！庇嘌绱ㄕf，“我的辦公室在五樓，一上去就能看到?！?/br>
    譚栩瞇起眼睛，迎著陽光看向公司大樓：“環(huán)境挺好的?！?/br>
    環(huán)境確實挺好，門口綠植茂盛，玻璃門也擦得一塵不染，譚栩推門進去，寬敞的大廳凈幾明窗。

    他正要去按電梯，就被接待處的女孩喊住了。

    女孩問他找誰，譚栩說他找余宴川。

    女孩說余先生今天沒有來上班，譚栩說他知道。

    女孩又問你有沒有預約，譚栩實在不知如何解釋，只好說of course。

    還沒等對話進一步纏綿下去，身后便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譚栩轉過頭，看到來人的那張臉，都不用思索就和記憶里的某張證件照對應在了一起。

    這是Jeff，那個他曾經(jīng)在檔案里見過無數(shù)遍的分公司負責人。

    “您好，這邊坐，是找余先生有事嗎？”Jeff笑吟吟地指了指一旁的沙發(fā)。

    譚栩上下打量著他，這人渾身上下所散發(fā)出的偽善氣息快要沖破屋頂，他終于找到了比譚鳴還能裝的人。

    “不必了。”他站在原地沒動，看了一眼門外，余宴川買個面包仿佛是從親自種小麥開始，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

    接待處的女孩和Jeff打了招呼，接著就縮回了柜臺里面。

    “余先生今日沒有來公司，如果急切的話，我可以打電話給他。”Jeff笑著，“是他的朋友嗎？或者同學？”

    譚栩的注意力被這句話吸引過去：“你們很熟嗎？”

    “談不上熟悉，只是工作關系?！盝eff也不離開，就這樣站在他的身邊，語氣端得平穩(wěn)，“還是第一次見有余先生的朋友來公司呢?！?/br>
    譚栩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眼睛瞟向門外：“是嗎，那以后應該經(jīng)常見。”

    他終于捕捉到了余宴川的身影。

    余宴川抱著一個塞得滿滿的紙袋，三步并作兩步走進了大廳，風塵仆仆地走近，視若無睹地掠過Jeff，對譚栩說：“怎么站在這里？”

    “她要我預約?！弊T栩指了指接待處。

    余宴川腳步?jīng)]停地走向電梯，百忙之中抽空對那個女生說：“以后如果他來可以直接去我的辦公室?！?/br>
    女生連聲應著，余宴川轉頭又看了一眼，這才注意到了Jeff：“嗯？有事嗎？”

    Jeff臉色有些奇怪，但依然不顯失態(tài)地微笑一下：“沒事，剛巧遇到，陪這位先生聊了聊?！?/br>
    “哦?！彪娞蓍T打開，余宴川掂了掂沉重的紙袋，頭都不回地走進去，“這是我男朋友，你們稍微認識認識。”

    Jeff噤聲了，譚栩對他微微點頭，在電梯門將要關上之前丟下了一句：“你好，我是他男朋友，我叫譚栩?！?/br>
    門十分應景地關閉，將Jeff失語的表情定格在了最后一秒。

    一路上行，紙袋里不知裝了什么，余宴川的小臂繃起青筋，但看表情不似有多費力。

    五樓門開，他迅速走出去，一腳蹬開辦公室的門，把紙袋丟到地上。

    “買了什么？”譚栩扒拉開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黑黢黢的硬殼子，看上去像電腦主機。

    余宴川松了松手腕：“電腦配件，前幾天送到咖啡店隔壁的修理店了，一直忘記拿回來。”

    他將壓在一旁的面包拿出來，走向辦公桌后的轉椅：“吃不吃？我買了兩份。”

    一直沒有聽到回答，余宴川轉頭去看，只見到譚栩深沉幽邃的眼眸，以及其中壓著的某些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間辦公室里發(fā)生過一些精彩的故事，只是看一眼就能喚醒全部回憶，哪怕當時兩人都暈乎乎的，其中一個還喝醉了。

    但那時相隔千里，只能靠一根網(wǎng)線連接，看得見摸不著，所有情緒都被壓抑在屏幕里，憋屈又難捱，始終不能盡興。

    但現(xiàn)在卻觸手可得，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同樣的“不要沙發(fā)，辦公桌也很好”，甚至還穿著同樣散發(fā)著薰衣草洗衣液香味的襯衣。

    余宴川硬著頭皮咬了一口面包，轉身背對著他：“不要了吧，不合適，在家里也一樣的?！?/br>
    回答他的只有門上鎖的“咔噠”一聲。

    第39章 木偶

    譚栩已經(jīng)肖想這個地方很久了。

    上一次在視頻里看不到全貌，辦公室修得很簡單，純白色的地板和墻面，黑色的辦公桌和沙發(fā)，線條利落，落地窗外是繁華街道和相映高樓，余宴川的背影看起來隨性瀟灑，站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倒像是為余長羽量身打造。

    譚栩沒有和余長羽深交過，只是浮于表面的“認識”，印象中的這位哥哥是個脾氣溫和的人，穿著暖色的西裝，笑瞇瞇地坐在遠處，舉手投足都透著不緊不慢的穩(wěn)重。

    但因為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余長羽的這一形象也變得模糊了。

    人際交往的確是個演戲的過程，正如他展示給大家的陽光熱情又單純的少爺羔子形象一樣，余長羽也展示出一個希望旁人看到的溫柔模樣，如果他們不想，外人也許永遠無法窺見皮囊下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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