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余宴川一上來就給他上了三道硬菜，這個羊腿他都懷疑他們兩個啃不完。

    很難說余宴川到底是個浪漫主義者還是務實派，不過兩者也確實不沖突。

    這家餐廳的生意紅火，不出十分鐘便坐滿了一層，服務員開始向樓上領人。

    “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吃過飯了?！庇嘌绱ㄕf。

    “嗯?！弊T栩舀了一勺土豆泥，他回憶不起來上一次對坐吃飯的場景，似乎還是在合租屋里的那一頓令人討厭的韭菜餡餅。

    合租屋的記憶一經(jīng)喚起，譚栩猛然想起來了什么：“我走的時候好像沒關家里窗戶?！?/br>
    余宴川已經(jīng)對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不抱希望，淡然地咬著鴨腿：“沒事，沒什么值錢東西?！?/br>
    譚栩猶豫了幾秒：“但安城最近在下大暴雨，我讓房東去關一下吧?！?/br>
    “別，”余宴川制止了他要掏出手機的動作，“不用找房東，我讓何明天去?！?/br>
    他說完這話才有一種和過往生活接軌的感覺。

    林予郵箱中那些郵件所帶來的沖擊太強烈，讓余宴川產(chǎn)生了一種無法忽略的割裂感，好像他一直生活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井底，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看不見的地方同步發(fā)生。

    幸虧還有何明天這個好兄弟陪他一起當傻子，讓他不至于有一種被全世界瞞著的感覺。

    這句話同樣點醒了譚栩，他這才想起來翻舊賬：“我還沒顧得上問，你那個本事很大的小弟弟是從哪認來的？”

    聽上去酸溜溜的，余宴川老實交代：“我從于小姐那邊認識的，他在曼大讀書。”

    “你跟于小姐又是怎么認識的？”譚栩追問道。

    他對于清這個人倒是有印象，記憶里是個很漂亮張揚的女孩，以前在各種宴席上有過幾面之緣。

    怎么聽上去余宴川跟人家很熟的樣子？

    “相親認識的，”余宴川的語氣很誠懇，“我跟你說過我要去相親的那次?！?/br>
    甜品布朗尼蛋糕送上桌來，巧克力醬裹著糖霜落在盤子里，譚栩眼看著余宴川cao刀而上，把蛋糕一分為二，自己鏟走了一半。

    “你跟她相親，還相成了朋友？”譚栩看著從蛋糕頭上掉下來的櫻桃，嘆了口氣，“我不吃巧克力，你都拿走吧。”

    余宴川迅速用刀叉配合著把剩下一半蛋糕也扒拉到了自己的盤子里。

    “我跟她說過了我不會結婚?！庇嘌绱ú嬷绍浀牡案怏w，蘸了蘸巧克力醬，“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讓別人知道，就沒細說，不過我看她應該猜出來了?！?/br>
    “猜出來了？”

    “但應該猜的是我和余長羽?！庇嘌绱ㄉ斐錾嗉猓虻袅苏吃谧旖巧系奶撬?，“我看她總發(fā)一些鼓勵戀愛自由不要被血緣束縛的心靈雞湯，一個點贊都沒有，大概是僅我倆人可見?！?/br>
    譚栩壓下眉毛，略顯不快地看著他。

    但余宴川偏要話只說半句點到為止，繼續(xù)切著碗里的rou。

    他第四次抬手去挖土豆泥的時候，譚栩用餐刀打在他的叉子上，發(fā)出清脆一聲響。

    餐刀牢牢卡在叉子中，譚栩沉聲說：“下次再看到，直接告訴她?！?/br>
    余宴川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算了，回頭我親自去告訴她?！弊T栩收回手，像揚了一缸醋壇子在飯菜里，酸味蔓延得理直氣壯。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但并不影響譚栩把醋意帶出餐廳。

    入夜后的城市與白日里全然不同，緩緩而過的電車鳴笛聲淹沒于人群里，昏黃路燈連成片，沿街商鋪的櫥窗亮起燈，大寫的英文字母拼出售賣和打折的字樣。

    他們走上長橋，江岸高樓的滾動屏終于亮起，播放著一條運動飲料的廣告，點點星光自天際蔓延至江水兩岸，燈火明滅。

    沿著長橋慢慢走，清涼的江風吹起衣擺，不似白日那般干燥的空氣讓人舒爽。

    譚栩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把柄，反復念叨著：“我找機會跟譚鳴也說一聲，我看他總想給我搞包辦婚姻那一套?！?/br>
    余宴川心道那倒不會，譚鳴旁觀者清，在這方面比譚栩看得清楚多了。

    他看向橋下，游輪閃爍著燈光，慢慢破開江面駛過去。譚栩站在他身旁，望著遠處：“其實我之前沒有想過我們會在一起。”

    “我也沒想過?！庇嘌绱〒沃鴻跅U，深呼吸一口氣，“我不喜歡弟弟。”

    譚栩意味深長地說：“我知道，聽說你跟何明天提的擇偶門檻是年紀小的都不要?！?/br>
    緣分也很難說，總有一貫標準框不住的人出現(xiàn)，但說不定就是能夠走到最后的人。

    游輪越來越近，船上放著悠揚音樂，不少人正站在甲板上觀景，譚栩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想不想坐？”

    余宴川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在外面？”

    “我說坐游輪?！弊T栩眼皮直跳，“你要是想在游輪上做也不是不可以?！?/br>
    “……那就不用了。”余宴川笑著說，“下次吧，下次咱們在船上吃晚餐?！?/br>
    說話間口袋里的手機振動幾下，他條件反射一般迅速拿出來，見到來者并不是B，居然是譚鳴。

    自從他們加上好友之后，譚鳴這還是第一次給他發(fā)信息：譚栩到了嗎？

    余宴川看得連連嘆氣，這個時間的安城已經(jīng)是深夜，還有一個cao心自己好弟弟的口嫌體直的哥哥，因為遲遲收不到弟弟的消息而難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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