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了這個話題，又轉(zhuǎn)而問道：那如果，你小時聽過，現(xiàn)在認(rèn)為是小說家言的鬼怪神話故事也并非都是虛假造作而成的呢?

    天樞滿臉古怪道：那那

    他張口結(jié)舌，吶吶不能語。

    若非問出這種話，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公子，他恐怕絕對會認(rèn)為是哪個招搖撞騙的神棍，居然膽敢找到他面前來。

    但，問出這個問題的是，一手創(chuàng)出覆壓江湖，騰于九天之上那條青龍的公子，所以他幾乎是從未想過真假，下意識地陷入了思考。

    屬下慚愧不久，他便搖頭澀聲道：那樣的話，我等豈不是枯坐井中仰望天空的青蛙?

    這等事實恐怕足以令這世上絕大多數(shù)武者，心神不穩(wěn)，精神錯亂，懷疑這世間的一切。

    屬下這樣淺薄的眼界，實在無法想象那樣的世界。

    蘇玄抬頭看向天空，他像是在對著天樞說話，又像是在對著某位冥冥中的存在示意：你沒辦法想象，但是有人可以。

    他神情自若般說出足以驚天辟地的話來：在后世，距今約六十年，明朝之內(nèi)，在位真龍兩易，年號嘉靖，有淮安府山陽縣人吳承恩者，字汝忠，號射陽山人，祖籍安徽桐城高甸，著有一書，名曰《西游記》?！段饔斡洝氛?，四大名著之一，神魔志怪小說，吳公因此書名留青史，你若有機(jī)會，可以一觀。

    哪怕蘇玄在天樞心目中再無所不能，聽得此話，他都面目扭曲，驚怖非常。

    蘇玄卻不理他，仿若不見，繼而再言道：據(jù)《西游記》成書之后，再過四五十年，皇位又兩移，年號萬歷，有南直隸應(yīng)天府名許仲琳者，號鐘山逸叟，著有一書，名曰《封神演義》，假借商周兩朝之戰(zhàn)，神話世界，重塑上古諸神的形象，欲再造神祗譜系。后世人言及仙神，皆不可繞過此書。

    可惜蘇玄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惋惜：可惜，以你現(xiàn)在的年齡，是不大可能看到此書出世的那一天了。

    被這兩個天雷砸下來，哪怕一直認(rèn)為自己當(dāng)屬江湖第一流人物的天樞(在他心里，蘇玄當(dāng)屬絕頂)，也頭腦昏昏，驚駭莫名。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蘇玄就猶如總結(jié)，像是怕驚動了什么般輕聲道：當(dāng)你讀完了這兩本書，你也就可以窺得一個以仙道為主流的世界，一個從盤古開天辟地起始，仙神縱橫，名為洪荒的世界，一個圣人尊位之下，皆為螻蟻的世界，一個講天道，有仙、有神、有魔、有鬼、有佛、有圣，也有凡人的大世界。

    蘇玄說完低下頭，感受著沒有任何異狀的身體，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聲的腦海，才終于明白了小黃球給予自己這個維修主角光環(huán)的任務(wù)者，何等無所拘束的自由。

    無所謂劇情的透露，無所謂未來歷史的透露，無所謂它自己的暴露，你無不可對人言。而且它也沒有小說里老掉牙的主線支線任務(wù)要不是劇情發(fā)展和主角光環(huán)之間的千絲萬縷，他在這個世界，幾乎是毫無限制，從無束縛它甚至都沒有提起過任務(wù)失敗之后的懲罰!

    但這并不能讓蘇玄對那小黃球的印象更好一些，它雖然給了你無與倫比的自由度，但它也不曾對你有過任何一丁點(diǎn)的、最為基礎(chǔ)的幫助。

    主角可以死么?配角可以死么?故事結(jié)局可以改變么?如果有不長眼的穿越者過來搗亂該怎么處理?還有你讓我來維修的主角光環(huán)到底是什么?它到底長得什么樣，有什么作用特征，我又該怎樣修好它，修好之后什么時候可以走，又該怎么樣離開?

    這些蘇玄都不知道。

    除了穿越之外毫無功能，論渾身都是坑的小黃球，要你何用?

    而在蘇玄身后，被這些足以碎裂世界觀的知識轟炸，搖搖欲墜，勉強(qiáng)站穩(wěn)的天樞，好不容易消化完成，才小心翼翼地敬畏道：那公子您

    是仙人臨凡塵?

    后面一句話，他顫抖著不敢說出來。

    蘇玄輕描淡寫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只是知道得恰好比別人多一點(diǎn)而已。

    好好好，公子您說什么都是對的。

    天樞看著蘇玄，仿佛是在看遙不可及，卻有朝一日有幸面見的天神，殊榮孺慕，如臨榮光。

    今日之前，蘇玄在他心目里，如仙似神，這世間，沒有什么可以阻攔他的腳步;今日之后，蘇玄在他心中，便已是神明，整個凡間都不可阻擋他一個眼神，若不退去，便是這個世間的罪。

    但蘇玄并不關(guān)心他這位屬下的心思，他只用知曉他足夠忠心就行了。這一次，他透露出來的所有，無所謂聽的人是誰，不是天樞也會有其他人，只要是這個世界的土著便行。

    小李飛刀的劇情即將開始，幾乎可以預(yù)見的一切讓蘇玄有些懨懨，但隨著劇情的到來，他直覺般意識到了，那個離開的最終時刻，正款款向他走來。

    第27章

    能夠混江湖混出一定水平的人，都有一身令人自嘆弗如的好演技。

    江湖愈老，膽子愈小，明哲保身的手段也就愈老辣。

    誰都有他們的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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